水芹默不作声地起了身,拘谨地掖着两手站在一旁,“奴婢对不起您......” 履霜不置可否,只是指着对面的座位,道,“坐。” 水芹摇摇头,鼓足勇气问,“他死了,是不是?” 履霜沉了一会儿,决定对她说出真相,“我派人把他送去了广,当着宋月楼的面杖毙。” 水芹闭上眼,长长地送了口气。 履霜看着她这反应,忍不住问,“当年我病好后,也曾问过竹茹。她说你在养病时,同你的姑舅表弟相互有了好。所以求了爹,在外成婚,不再进府伺候。” 水芹听的惨然一笑,“殿下也见过王启了,自然也看清了他是何种样人。奴婢又怎么会和他......”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履霜已经隐约可以猜到——她是被迫嫁给王启的。 当年为救自己而伤重在的水芹,和沉溺于吃喝嫖赌的王启...中间发生了什么,以致今这样结局。履霜不忍心再想下去谪仙王爷神秘。 而水芹似乎已接受了现实,对着她道,“终究事情都过去了,奴婢还会有新的明天,对不对?” 她问的小心翼翼,带了一点哀求与对明天的期许。履霜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避过去点了点头。 于是她微笑起来,神态间仿佛又有了点昔年的影子。当履霜问起她王启与宋斐的接诸事时,她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知道的都吐了出来。 这晚履霜一直与水芹说到快子时,才让人带她下去休息。她临出殿门时,惴惴地回首问,“殿下真的不怪奴婢么?” 履霜摇头。 她松了口气,又问,“那奴婢今后做什么呢?” “还是伺候我。” 水芹迟疑着又问,“那奴婢的两个女儿呢?” “我会让爹妥善安置好她们,放心。” 水芹大力地点头,脸上出喜。同她告了别,跟着麦穗出去了。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竹茹这才敢试探地问,“殿下真要把水芹留在长秋么?她虽可怜,终究是参与了诬告的人。且不说咱们里的人怎么看,陛下那里知道了,本来怜悯殿下的一颗心,只怕也要另有想法。” “你说的不错。”履霜想起省亲那一次,水芹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说出她的困境,寻求自己的帮助。包括这一次,如果她愿意早早就放弃那个自私的王启,还是能回到自己身边。 可她没有。她宁愿通过诬陷旧主来获得更好的生活。她一直到最后关头,才为保命而说出了真相。 人自私。昔年里,她也曾为躲避刺客而让水芹竹茹去拖住对方。所以现在水芹为了自己的家人参与诬陷,她也无话可说。 但理解并不意味着原谅,意味着能再留她。 “刚才的对话,许大人都记下了吧?”履霜忽然看着屏风问。 掖庭令许曼,一个鹰眼高鼻、长相鸷的女人从屏风后慢绕出,捧着一卷纸说,“臣都记下了。” 履霜点点头,“把这些都录档,去廷尉那里。再择一个阖朝见的子,将此事原原本本说一遍。” 掖庭令说是,“那曹氏,是否也由臣带回去呢?” “不必了。终究她是伺候我多年的人。”履霜静默了许久,道,“就让她呆在这里吧。别叫她去的太痛苦。” 掖庭令沉默着福了一福,出门去了。 这一晚履霜直到深夜才睡着。福宁里的刘炟同样如此。 第二天天还未亮他就醒了,习惯地喊“崇行”。久久地没有人应声。他这才回忆起,崇行昨夜被他以细故,贬去看守先帝陵墓了。他由此想起昨夜的纷纷扰扰,坐在上一阵沉默。 坐的久了,清早的寒气渐渐侵入身躯,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在殿中守夜的蔡伦被惊醒,从不远处的墙角站起身,匆匆跑过来,“陛下醒了?” 刘炟说是,撑着额头问,“什么时辰了?” 蔡伦看了眼殿内的水钟,道,“回陛下,卯时还未到。” 刘炟说好,掀开被子,将脚踩向地毯。 蔡伦在帷幕外听到动静,忙问,“陛下打算起了么?” 刘炟“嗯”了声一世荣华。 蔡伦“诺”了一声,先打开门去了殿外传水。紧跟着去替刘炟拿了各衣物。 刘炟见他做事情井井有条,赞了一声,“你做事情倒是很麻利。” 蔡伦谦道,“陛下夸赞,奴才实实的不敢当。”一边替他整理着衣物,一边禀道,“昨夜里奴才按照陛下的吩咐,去嘱咐了人接王公公进。特特的择了巳时的好时辰,等陛下上完早朝回来,大概就能见到他老人家了。” 刘炟点点头,震了震袖子,往殿中的餐桌走。 郭宁早已经带着人把餐点都摆好了。刘炟就着桌旁的金盆漱口后,坐下去拿筷子。 没想到饭才吃了一半,便听得外头有喧哗声。他停下筷子,问,“怎么回事?” 蔡伦刚想出去看,郭宁便先他一步地说,“奴才出去看看。”去开了殿门。 他心下暗恨,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郭宁就回来了,禀告说,“是宋贵人在外头,她想求见陛下。” 刘炟顿觉咬了一半的蟹黄包失去了滋味,对郭宁道,“大早上的风冷,你请她回去。” 郭宁答应着,出去说了。但不多久,便带着脸的无奈表情又回来了,“......贵人说她有事要诉,一定要见到陛下才走。” 刘炟淡淡地说,“该说的,昨夜的圣旨里,朕都说尽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