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浪屿上,却是两方势力对峙着。老太太带着人,站在岛屿的入口,而萧疏狂等人,正准备上岛,他们是准备上去的时候,骤然看见老太太下来了。 闽越并不明白对方的意图,于是道:“老太太,你应当知道,我们的目的,只是希望太子离开岛屿,并非对千浪屿有任何企图,你带着这么多人过来,是想跟我们的动手吗?” 先礼后兵,这是闽越行事的一贯准则。 他这话一出,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轩苍瑙一眼,原来这个人就是传闻中的老太太?好吧,他们原本都以为这个人早已鹤发皮,当真是个老人家,却是没想到…… 老太太却没回这话,只是对着闽越的方向,开口道:“我问你,这是你第一次上千浪屿吗?” “是!”闽越很快地回话。 但是他没说清楚,这是他在有意识之后的第一次,恍惚之中似乎是来过,但细细想想,却又觉得那一切或许都是错觉,并不能抓到那些事情一定真实发生过的影子,所以他没有多想,也没有多论,直接便应了一个是。 老太太嘴角微微绷直,看那神情,似乎是对闽越的答案,到很失望。 而她很快地又问了一句:“你的胳膊上,是不是曾经被动物咬过,缺了一块?” 她这话一出,闽越更是一愣。他胳膊上缺了一块血,他是知道的,但这到底是不是动物咬下的,他却浑然不知。于是,他坦然道:“在下的胳膊上,的确是缺了一块。但这伤痕是早些年就留下的,也许是二十年之前的旧伤了,所以在下也并不知道……” 他话没说完,老太太却徒然打断:“那你告诉我,你二十年之前,在哪里?就是二十年前!” 话说到这里,闽越却沉默了,这种事情毕竟是他自己的私事,他的确是有权利选择说还是不说,甚至,严格而言,作为老太太,一个外人,尤其还跟闽越动过手,她问他这种问题,也实在是过头了。 他不吭声,老太太心中却是明白他在想什么,直接便道:“我并非是有意打听你的私事,只是多年以前,我有一位旧友,当年胳膊就是被咬伤,留下的痕迹和你胳膊上的痕迹,一模一样。所以,我想知道,二十年前,你到底在哪里!” 她话音一落,闽越也愣了愣。 盯着对方,却见对话说话的语气,十分诚恳,容也有几分凝重,不像是说假话。他考虑了一会儿之后,皱眉开口道:“二十年前,我七岁,刚刚到摄政王府,是老王爷将我捡回去的。我醒来的时候,就在了,听老王爷说,是觉得我有学医的天赋,便收养了我。但七岁之前,我在哪里,当年就忘记了,老王爷说是不小心摔了脑袋,所以……” 他们两个说了这么半天有的没的,脾气火爆的萧疏狂,却有点沉不住气了,打算让这女人先把太子给出来,但他正打算说话,云筱闹就扯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吭声。 澹台毓糖也小声道:“先听听他们说什么,也许他俩以前认识,那今就不会为难太子了!” 萧疏影一愣,觉得这也是,于是又憋了一憋。 老太太一听这话,当即道:“那老王爷有没有说过,他是在什么地方捡到你的?” “这个老王爷没说,我也没问。毕竟当年已经将一切都忘记了,就算是问了也没什么用,何况救命之恩大于天,老王爷捡我回去,就是为了承袭医术,我若是多问,难免让老王爷不开心。不过,老王爷说了,什么时候我想知道了,可以问他!”这个问题上头,闽越回答的还算比较细致。 说完这话之后,他又道:“姑娘想知道的东西,在下都已经说了,这些全是在下的私事,在下同样不曾隐瞒。那么,可否请姑娘……” “洛子夜的事情你不必管,既然你们是按照岛上的规矩办事,那么洛子夜想走,随时可以走。我皇弟也求了我,不论如何,都放洛子夜离开,既然这样,我不会再多为难。只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你们摄政王府的老王爷?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找他问清楚!”老太太语速很快,细细地听起来,还能听见她语气里头,有几分动。 她说了会放洛子夜走,这令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全部都松了一口气,若是这样的话,就不必动手了。 闽越也点点头,对方在这件事情上都松了口,他也没再多矫情或是隐瞒,直接便道:“老王爷近在做一件事,具体是什么事情,在下不能告知,但是不之后,我们回到煊御大陆,大概就会见到老王爷!” “你还会再来千浪屿吗?”老太太很快地问了一句,语气里头有几分期待。 这样的语气,令闽越皱了皱眉,那种陌生的悉,这时候又涌了上来。他顿了顿之后,坦然道:“毕竟上千浪屿的代价太大了,而在下平里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做,有自己的任务需要完成,故而如非必要,应当不会再来了!” 他话说完,老太太的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这会儿,岛上。 洛子夜在轩苍墨尘的房间外头等着,在门口焦灼地左右走了半天,最终又在门外的门槛上坐着,她已经等了三个多时辰了,墨子渊在屋子里头给人治伤,而下人们一盆子一盆子的进去换水。 那血水看得令人觉得触目惊心。 也不知道他到底了多少血,这样的情况,怕失血过多都是必然。可是她不是大夫,也没有学过医术,对这件事情,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在门口干等着。 就这么又坐了两个多时辰之后,门口终于清净了,没有下人继续出入了。 洛子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口,等着里头的人出来,也就是这会儿,墨子渊从里头出来了。他容疲惫,盯了洛子夜一眼,开口道:“全身血的地方是终于止住了,断裂的十几骨头,也都接上了。但是人没有意识,能不能醒来,我也不知道!” 他并不喜洛子夜,但是眼下在这里,真正希望主子活下来的,也只有洛子夜,其他人大多数都是无所谓的态度。所以这时候,他才对洛子夜说了这些,也许是希望洛子夜知道了之后,能为他分担一部分害怕,分担一部分心情。 洛子夜看着他问:“如果会醒的话,是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明天一早,要是能醒,就不碍事了。但若是醒不了,就……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旁的,是他发烧。一旦晚上发烧,后果不堪设想!”说完这话,他也不再继续在门口停留,直接便转身回了屋子。 洛子夜这时候,也跟着进去了。 这时候,轩苍墨尘正趴在榻上,因为后背的伤,使得他不能躺着,只能趴着。那脸浮白得可怕,几乎是惨白。洛子夜看了他一眼之后,问了墨子渊一句:“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我?” 毕竟他们相识的时间并不长,统共也就见了两面而已。只是她心里,也有一个疑虑…… 墨子渊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这件事情,与其问我,还不如等主子醒了之后。您自己问他吧!” “那你分明是轩苍逸风身边的人,这时候为什么到了轩苍墨尘身边?这个问题,总不必再问他吧?”洛子夜很快地看了墨子渊一眼。 墨子渊正道:“在下原本就是轩苍皇朝的客卿,是陛下的臣子,跟随风王殿下出使天曜,眼下风王殿下不需要在下帮忙了,在下就回到陛下身边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表情严肃,语气也不太客气。 洛子夜盯了他一会儿,却见他的眼神半点都不闪躲,便也收回了眼神,不再问了。 可接下来,这个晚上,墨子渊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轩苍墨尘发烧了,而且是高烧不退…… ☆、第315章 如此大恩,应当以身相许! 洛子夜一晚上都处于被墨子渊嫌弃的状态,一会儿被他从头站立赶到尾站立,一会儿又从尾赶到桌子边上站着,偶尔似乎觉得她站在桌子边上都很招人嫌,想把她往外赶。 其实事实上洛子夜本没绊住他的手脚,这么大的房间也并非是容不下一个洛子夜,他这也不过就是心里头焦躁,所以以此来发罢了。洛子夜心里有数,也不吭气! 最后她站在门边上守了半夜,轩苍墨尘的烧,才算是退了。 墨子渊累得人都虚了,虚之下还握着昏中轩苍墨尘的手,喜极而泣,哭得一塌糊涂,不断重复:“陛下,您终于没事了!” 原本该是君臣情深,但是洛子夜在旁边看着一个男人握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哭成一坨翔,她就不可抑制地觉得,这场景有点怪怪的。 “确定他没事了?”洛子夜上前去问了一句。 墨子渊立即回头怒瞪她一眼:“不要以为陛下没事了,这件事情跟你就没关系了!洛子夜,你就是个……” “爷就是个灾星、扫把星,害了嬴烬不够,还害了你们的皇帝陛下是不是?不用说了,你想说什么爷知道!”洛子夜耸了耸肩,很快地帮他把话接了下去。 这下倒是把墨子渊给噎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这世上会有人在描述自己是个扫把星灾星的时候,表情能如此自如,说话还这般顺畅。他盯着洛子夜,半晌后刺了一句:“你倒也还知道!” 洛子夜再次点头,确定轩苍墨尘没事儿了,药也求到了,她心情也好了些,于是开口道:“爷知道你对爷产生仇恨的由来,无非是嫉妒爷长得帅,没事儿,爷理解你!” 墨子渊:“……”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他冷嗤了一声,不再跟洛子夜说话了,于是直接扭过头去!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洛子夜靠在门板上闭着眼盘算着,墨子渊说轩苍逸风不需要他帮助了,于是他回到了轩苍墨尘的身边,这句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从前看墨子渊对轩苍逸风的尽心尽力,可看不出来他原来是轩苍墨尘的人。 尤其,他要真的是轩苍墨尘的人,轩苍逸风那么明显的想要皇位,他看不见吗?不会禀报给轩苍墨尘?那轩苍逸风还能潇洒的在天曜四处浪?这件事情里头,可透着不少古怪。 而。 也就在这时候,她骤然眉心一跳,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 正想着,晨曦的光,已经从窗户边上撒了进来。 榻上趴着的人,长长的羽睫这时候终于动了动,墨子渊立即高声道:“醒了!醒了!陛下醒了!” 他这话一出,洛子夜耳尖地听到,门外松一口气的声音。 扭过头从窗户那里一看,便看见已经在门外站了多时的老太太,这时候负手走了。她没进来,也没有惊动其他人,洛子夜早就知道她在,也没有多话。她看了一会儿对方的背影,心知对方也是在乎这个弟弟的,怕当真是规矩不可违背,才只能下手打了。于是这会儿才在这里守了半天。 她叹了一口气,世上的很少有人,能够完全凭借自己的心意做事,许多人都不得不向命运屈服,向自己所在的身份和位置屈服,这是现实的悲哀,也是人,生而在世的悲哀。而这位看似很冷酷的老太太,也有她的难处吧。这般想着,她敛了心思,走到边。 轩苍墨尘糊糊地睁开眼之后,就在含糊地道:“水,水……” 他昨夜发了烧,此刻薄上干得起皮,看起来极狈,这也的确是严重缺水的表现。洛子夜很快地在桌边倒了茶,递过去,他也没偏头看茶水是谁递来的,接过之后便饮下。喝下之后,他表情似乎轻松了一些。 而洛子夜很快地问了一句:“还要吗?” 这声音一出,轩苍墨尘这才意识到是她,有点艰难地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张娇俏的容颜上,是疲惫,还透着几分苍白,便也明白对方昨夜当守着自己没睡。他回首看了一眼自己几乎被绷带了的身体,对着洛子夜轻轻一笑:“让你见笑了!” 他仿佛就是那种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温雅礼貌的人。 但若非是见识了那天晚上他的无,甚至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洛子夜几乎就要被他这种温润绅士的表象惑,真当他是个谦谦君子。她摇了摇头,开口道:“没什么见笑不见笑的,这一次的事情,无论是救命之恩,还是取得妖莲,我都得谢谢你!” “是,你得谢谢我。”他微微一笑,随即道,“如此大恩,你打算拿什么来谢?” 洛子夜跟他对视,却见他的眼神,十分温柔,看她的眼神似乎是看着心上人,这令她有些不自在。眼神偏过去,问:“那要看你想要什么!” “咳咳……”他骤然咳嗽了几声,那是内腑的伤,这时候牵动了。这一咳嗽,便是止不住,连续地咳嗽了数声后,那张原本就苍白得可怕的面,这时候也更加趋于惨白! 墨子渊立即道:“陛下,您想说什么,还是等身子好些了再说吧!你的身体眼下……” 他话没说完,轩苍墨尘抬手,制住了他的话。 随即,又抬眼看向洛子夜,见她这时候已经偏回头看向他,面上也有几分担心。他眉眼含笑,凝视着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轻轻地道:“如此大恩,应当以身相许!” 这语中有笑,令人不知道他这话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 洛子夜脸颊微,盯着他那张温润儒雅的脸,半晌说不出话来。似乎是不知道当说什么,更像是不知道应当如何拒绝,却令人轻易地在她的脸上,捕捉到了尴尬和拒绝。 他望向她的眼神,慢慢地黯淡下来。却还是在笑:“我是开玩笑的!” 这笑容看起来,莫名令人觉得有几分酸涩,就连洛子夜,都觉得自己心头微微刺了一下,不能面对这样深情又充失落的眼睛,她闭了眼,再睁开便是嘿嘿一笑:“就知道你是开玩笑的,不过说起来,我倒是有个方式,好好报答你!” 她似乎是在转移话题,他也好似是为了避免尴尬。 于是一个人假装是玩笑,终结掉这个话题,或者说是对她是否愿意嫁给自己的试探,浅笑带过。而另一个人,便装作相信了这一切都是玩笑,并很快地转移话题,化解她的尴尬,也避免他觉得难堪。 她这话一出,他倒是微微一笑,温声道:“那好,在下洗耳恭听!” 他此言一出,洛子夜立即神神秘秘地往他身边一坐,正坐在沿上,随即开口道:“其实按理说,我不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毕竟你弟弟轩苍逸风虽然是个心机婊,做任何时候都有盘算,但目前为止,他也没做成功什么伤害爷的事儿,甚至还在有算计的前提下,帮助过爷。但是看在我欠了你这么大恩情的份上,爷觉得自己可以将他出卖给你!” “咳……”轩苍墨尘成功地被呛到了! 她所认识的轩苍逸风,自然还是他自己,她要把轩苍逸风出卖给自己?他没听错吧?做任何事情他都有盘算,对洛子夜的这一点判定,他倒是承认,但是心机婊这个词,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呢? 见他被呛到,洛子夜立即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背,心里的怀疑,却是已经确定了*分:“冷静点,冷静点!” 轩苍墨尘咳了一会儿之后,看向她,笑道:“皇弟?他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出卖给我?” “他想篡位啊!他那司马昭之心,我们天曜见过他的飞禽走兽,都没有一只是不知道的,当然,我们这些人类,也都是明白的。我建议你以后还是好好防备他,他抢了你的皇位之后,一定还要睡你的女人,还要霸占你的墨子渊。这是一件大事,你可千万不能当成儿戏!”洛子夜的神情,严肃又认真。 她话一说完,轩苍墨尘下意识地看了墨子渊一眼,这关墨子渊什么事? 墨子渊也是脸颊一,觉得自己这躺得非常无辜。 看他不说话,洛子夜又补充了一句:“看你不说话,就知道你以前都不知道你弟弟一直盯着你股下头的椅子吧?你一定也相信了外界的传闻,认为他飘逸如风,一点都不在乎权势,其实那都是装的!怎么样,谢我吧?要不是爷今天告诉你,你一定会一直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道被他蒙蔽多久!” 说完之后,轩苍墨尘沉默了,洛子夜也没再多说。 整个屋子里头,安静得可怕。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他才开了口。他说:“洛子夜,你真无情!”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