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狠一声,几步出门,她站在庭院中心,高声呼喝……心态变化万端,最终,慢慢平静下来。 她知道,她走了最重要的一步,且,这步走出来,就在不能回头了。 站在屋里子,抬头看着乔氏状似镇定自若的身影,孟央的嘴微突然勾起一抹,说不出意味的笑容。 好啊!很好啊! 世代镇守泽州的谦郡王世子妃,下令杀了敬郡王府全家…… 不管燕京里,宣平候府投靠了谁,政治利益如何?反正,经此一遭,姚家军这条大船,乔氏这辈子都别想下来了! —— 敬郡王府被灭门了,合府能顶事儿的,就剩下个被独自撇下的世子妃和一干庶出们。 一家三十多口出逃时遇见‘ 民匪患’,连仆从带侍卫,尽数被杀,一个活口没留下,还是路过剿匪的姚家军瞧见匪窝里代表郡王府的玉印,发现不对,才传来消息…… 然而,已经晚了,百余口人都进饿疯了的 民嘴里,骨头都砸碎舔干净了。 ——死无对证! 哦,不对,是死无全尸! 周靖明登敬郡王府大门,面见世子妃时,无论她怎么哀求、 问、哭闹……咬死了就是说的这些,面对着一 筋死硬到底的府台大人,想想城墙外如 似虎的胡人,世子妃能怎么办? 抱着被扔下的庶孙女,她只能嚎陶痛哭着接受了这个‘事实’。 周靖明隐瞒下敬郡王举家逃跑的消息,而她,不追问一家老小因何丧命…… 就当他们真的倒霉,进了 民的口吧。 第九十四章 晋军和胡人打的如火如荼, 烈而胶着,在如此大局势下, 敬郡王府的‘灭族’, 就仿佛烟云佛面一般, 轻淡而无味。 ——没掀起丁点儿波浪。 而叱阿利对他们的‘ 约’,除了 觉微微郁闷, 午膳少吃了条羊腿外, 亦未见任何遗憾之态。 无非是个闲棋, 能用则用, 用不了,尚不妨碍大局。 有那功夫, 他还不如多组织一波攻城呢。毕竟,他们是围城战, 人还多, 哪怕手里握着几个县,后勤 力依然很大。 真拖到严冬, 大雪 天的时候,就算叱阿利天生神将, 同样的不好办。 胡人,虽然在草原苦寒之地过久了, 然而,北方的冬天——威力依然超群。 就像姚千蔓说的,敢在北方寒冰入骨的时节打仗,冻硬丫 的! 在不能让自个儿陷入进退两难的境界, 叱阿利率军,攻城车,投石器……仗着人多势人,胡人攻势越发猛烈,打的晋军节节败退。 原本还能偶尔出城晃一晃,反攻一波儿,如今,是连墙头都不大摸,胡人的利箭,准的很呢! 最危险的一次,夜半深更,胡人死攻城门,又派遣一小队从侧翼顺着云梯摸上城墙了,幸而守墙军悍不畏死,拼命示警,援军来的及时,才将人打了下去,不过…… —— 青河县,是夹在庸城和晋江城中间的几个小县城之一。 亦是加庸关沦陷后,最先被胡人占据的地方。 青河县内有两千五百户余人家,约莫不到万人的规模,算是一个中等县。 在姜企尸身前,叱阿利曾向长生天启誓‘不屠城’,因此,就算胡人占据了这里,青河县的百姓们并未遭屠,然而,不屠城,不代表他们不曾 觉到,身做‘亡国奴’的苦楚。 男人们——不论老幼,反抗者被胡人屠杀,胆怯者被从自家拉出,送到炮灰营,在晋江城的战场绞 机前成了‘ 沫儿’,妇孺们——老弱相貌不佳的,或在家中瑟瑟发抖,等着大刀随时临头,或 夜不休,劈柴、运粮……为胡人大军劳作…… 至于年轻美貌的,基本都在营地的红帐篷里,充做营. 了! 青河县离晋江城是最近的,快马顶多三个时辰的路程,在前线攻城的胡人们,若是轮换休息,都会回到此处,因此,全县城基本都被占成了军营,百姓们则在夹 中偷取一丁点生存空间,又或者,直接 宿街头…… 这一 ,青河县南边,曾被称做进士胡同的地方,白珍拘搂着 ,奋力推着一辆独轮车。 车上,是堆积如山的草料。 面通红,挥汗如雨,被汗水打 的头发贴在脸颊,白珍脖子上鼓着青筋,急促的 息着,整个人显得 狈极了。 这些年姚家二房里,活的憋屈归憋屈,她是没受过什么苦累的,算是比较典型的内宅妇人体质,若不是这些时 多在草原奔波,打下点底子,筋骨熬的强了些,光眼前这辆独轮车,那十来捆草料,就足够把她 躺了。 “呼,呼,呼~~”气 如牛,白珍死死咬牙,觉得口中阵阵咸腥味儿,眼前金星 冒,她推着车, 着青砖小道,一路艰难前往。 走了约莫一柱香的功夫,俊马嘶鸣的声音渐渐入耳。 “白,白姑。”战马营门口,胡仕一眼瞧见白珍,连步赶上前,接过独轮车,他低声埋怨道:“我不是说过了吗?要打听什么让我们去,你不要四处走动……胡人凶残好恶,你个妇人,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就是妇人才好走动!红帐那儿,你们男人怎么能得信任?”白珍柱着膝盖大口 气,好半晌才缓过来,伸手搂了下头发,她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如今这模样,得是怎样的 中恶鬼,才能相中?” 在赫里尔部落贿赂了头领身边的亲近,白珍一行顺利的在叱阿利挑选‘前锋营’的时候进了胡人大军,十万先头军攻打加庸关的时候,他们都在伙头营里做大锅饭,后来,姜企战死,庸城被破,白珍觉得在伙头营里,确实起不了甚个大作用…… 他们手里就没什么放饭菜里,就能让胡军长睡不醒东西…… 左思右想,白珍果断出手,跟胡仕一块儿设计了个‘阵前勇救小军官’的把戏,成功的把她和胡仕全调到了战马营。 ——伺候军马。 游牧民族嘛,胡人的骑兵闻名天下的,有时候,战马是比 儿更重要的存在,战马营在胡人军队中的地位非常重要,白珍在此处,是很好伸展的。 不过,有好处就坏处,在胡人眼里,马是跟 儿同等的‘财产’,仅次吃喝拉撒睡,所以,战马营的位置正好跟军. 营彼邻而居…… 见天‘门口儿’晃当着连 子都没提好的胡人,这环境……对身为女 ,尤其是还风韵犹存的白珍来说,确实是太不友好了。 在赫里尔那会儿,为保太平,白珍已经‘侨装’过了,但,五观底子在那儿摆着呢,若仔细看,她依然还是比军 营的那些,要好看的多。 且,男人嘛, . 上头,好看不好看的,但凡能过眼,差不多就行了。毕竟,对比长驻在青河县的数万胡军来说,区区千把个军. ,不够用啊!! 面对此景,战马营的女奴们瑟瑟发抖, 本不敢随意出门,然而,白珍‘心有异动’,还不甘心困守此处,军. 营的红帐里,那些个女孩儿的消息可以说是整个青河县最灵通的,连前线的战事她们都有所了解,毕竟,男人在那啥的时候,是什么都肯说的。 哪怕一星半点儿,支言片语,都是如今的白珍,最最需要的。 她得知道前线战况如何,才能分辨此时是继续潜伏隐藏,还是干脆动手! 想得到就要先付出,为了情报,白珍揽了个伺候‘姑娘们’一 三餐的活儿, 常总走红帐儿,经常遇见些‘饥不择食’的胡人,哪怕她机灵 锐,次次都化解,还是难免危险麻烦,在说,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 鞋呢? 碍着‘往事’,白珍厌透了‘那种事’,干脆下了狠心,不止脸上抹灰,头发绞烂,就连眉 和睫 都拔干净了,且,自进了战马营,她就没洗过澡,整个人从里到外的散发着一股马粪的味道,就这样,要真还有人能下得了嘴,白珍就认了!! 反正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她就有牺牲一切的心理准备。 站在门前,一句话堵了胡仕的嘴,白珍把气儿 均了,便催着胡仕把草料 了……随后,忙忙 一下午,天擦黑了,马棚的窝棚里,白珍把胡仕叫到身前。 “我准备开始动手了,你带着人回去报信吧。”面 沉重,她仔细叮嘱着,“别去晋江城,走小路往山里跑,去大刀寨找姚明轩,让他想法子递消息。” 姚明轩——白珍的儿子,二房庶出子。 姚家孙辈们几个男孩儿,因着‘ 犯’之后的罪名,一直在姚家军里‘神隐’不出,全让姚千枝打散了轮转各地,或教书、或练兵、或驻守,数月一换,基本不给他们培养势力的机会。 虽然……姚家这些男人,仿佛没谁想有那等‘野心’。 大刀寨是姚家军起势的地方,且,晋山那打之不尽的土匪同样是姚家军的‘兵源’,不拘姚千枝还是姚千蔓都没有放弃那里的打算,每每都会派至少一个姚家男人驻守。 姚明轩亦是姚家男人。 关心儿子,白珍是仔细了解过‘轮班制度’的,算算时间,这段 子正是姚明轩驻守时期,便干脆打发胡仕等人往那里去。 “白姑?你要动手……为什么?前儿不还说要继续蛰伏下去,怎么突然变主意了?”胡仕大惊失 。 白珍面沉如水,神 有些犹豫,沉 片刻,还是道:“今 在红帐儿,我得个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什么消息?”胡仕连声追问。 白珍抬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 ,“大姑娘让叱阿利 了一箭,负伤了……”她话音未落,胡仕整个人都跳起来了,惊声大叫,“啊!!?”被箭 中,还负伤了??怎么会,大姑娘她,她…… “闭嘴!!”白珍照头就给了胡仕一下,眉 都飞起来了,“你喊什么?你等地方你敢喊,不想要命了,别连累别人!” “我,我,我……我错了。”胡仕两眼珠子瞪的铜铃也似,拽着白珍的袖子,“白姑,大姑娘怎么样?伤势如何,听说叱阿利天生神勇,臂力惊人,大姑娘可曾……”没了 命?“晋江城里,数万姚家军都是大姑娘统率,她这一倒……”没全盘崩了吗? 胡仕整个人都吓麻爪了!! “红帐儿里能得着什么正统消息?我不过是听了一句,大姑娘…… 命应是无碍,不过,仿佛伤的 重,已经有数 不出现在墙头了!”白珍哑声。 自来此守墙,为鼓舞势气民心,姚千蔓每 必然出现在城头,无一 不现,如今,好几天没见她踪影,白珍想想都觉得不详。 不过,话不能说透,她尽量保持沉稳,“大姑娘那边已经出事了,晋江城恐怕不大好守,万幸的是 命无妨,这时候,就用的着咱们了!” “当初舍了 命留下来,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能暂缓胡人的攻势,帮北方把这一阵守下来,胡仕,这就是你的大功!” “说什么大功?真是羞煞我了。”胡仕连连摇手,迟疑片刻,“白姑……”他看着白珍,“你把我们打发走,要自个儿留下?” “自然。”白珍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应是。 就像她说的,当初留下为的就是这一刻,不过,心里终归遗憾,她本想着,要在战局最关键的时候出手,一举将胡人攻势缓下,拖到到冬天大雪封山的时节,令他们进退不得,甚至,直接反击夺回城池…… 万没想到,叱阿利这般凶猛,大姑娘竟会受伤,晋江城守城受挫,她实在是等不了了! 在等下去,说不定就要破城了! “白姑,你身为女子,独自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要不然,反正都是在战马营,还是我留下吧。”胡仕断断续续的道,看得出来,对独自留下这件事,他是很害怕的,却依然还是说出了口。 留下出手的死亡概率太高了,他想替白珍承担。 “好孩子,我谢谢你。”白珍看着胡仕,突然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会儿,我从逆子手里把你们要出来,让你们跟着我 草原的跑,奔波冒险,我不能保证让你们每个人都活着,但是,我能保证,这一趟‘行程’,最危险的活儿,一定都是我的。” “你们走吧,越快越好。”她温声,见胡仕一脸焦急,仿佛还想说什么,便沉起脸,厉声道:“这是命令,胡仕,你要违抗军规吗?” “标,标下不敢。”胡仕一怔,身板瞬间 的笔直,虎目含泪,他咬牙,“标下遵命。” 看着他的模样,白珍笑了笑。 —— 说了干,定了算,天大困难都不变。 次 清晨,趁功夫通知一众潜伏下来的小胡儿,白珍把他们全打发走了。 胡人对晋奴看管森严,然而待‘自己人’到是 宽松,胡仕收马草,在伙头营的小胡儿们跟队运时蔬,出得城来,半路途中把整队胡人坑杀,毁尸灭迹后,就消失在茫茫的大山密林之中。 没人知道怎么回事,胡人莫名其妙的失去了两支小队! 索 ,正在打仗嘛,北方人 情还 彪悍,深山密林土匪横行,偶尔失踪个把小队不算奇闻,胡人官员派人四处找了找,没寻到,就按‘意外死亡’处理了。 没起多大风波,到让一直隐在暗处提心吊胆的白珍,深深松了口气。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