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黼出手如电,巽风自也如疾风般,赵黼扔铜鱼,巽风挡开,只是眨眼的功夫,就算是武功高强之辈,几乎也看不清。 可云鬟若细心回思起来,自然不会错过…… 当赵黼扔出铜鱼,巽风挥手一挡——而在巽风的手中,有一道很淡的白芒,一闪而过。 云鬟仔细再看,终于看清楚那是什么。 那是她最悉的一种凶器。 曾经前世夺走了季陶然命的那一柄柳叶般的刀形。 怪不得,当时赵黼会那样相问,怪不得他的表情如此奇异。 他不肯直言告诉,只怕就是因为对云鬟而言,巽风是很不同的那个人。 但是偏偏是这个人…… 街口上,两人各自驻马对视。 巽风见云鬟红着眼,不似平一样,却不知究竟。 手指抚过那铜鱼,摸过上头那道刀痕,说道:“当时是殿下出手攻击,我并不知情才……这一道痕迹,是我的飞刀所留,怎么忽然又问起来?” 云鬟道:“昨夜巽风在哪里?” 巽风一愣,蓦地想到方才在刑部,赵黼也问了相似的话。巽风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云鬟不答,只道:“为什么偏偏是你?” 巽风不解,却见她瞪着自己,不似是看着向来识之人,反如看着一名仇敌般,是震惊跟失望之。 巽风心疑虑,低声唤道:“阿鬟……” 云鬟甚是刺心,便道:“不要这样叫我!”一勒缰绳,转身打马急去。她身后不远处原本跟着有两名侍卫,见状忙也打马随之而去。 巽风本要将她拦住,但见如此,只得含惊带疑地作罢。 刑部之中。 听了赵黼的话,季陶然陡然变,白樘皱眉问道:“殿下这是何意?我身边的何人?” 赵黼道:“便是昨被尚书派回京内的人。” 锐利的目光从季陶然身上掠过,——所谓“隔行如隔山”,就如同季陶然会从死者身上的伤口判断出是凶器是什么,赵黼身为习武之人,也自会看得出暗器发的手法。 前世季陶然被杀突然,赵黼却已经记住那杀人者的暗器手法,昨夜恒王父子殒命,赵黼便有一种似曾相识之。 再加上那在街头,一招铜鱼试出了巽风。 就算没有巽风手中的飞刀现,只凭着巽风那一招儿利落的手势,赵黼也自判断的八九不离十。 赵黼说罢,便直视白樘双眼,道:“尚书,莫非是在贼喊做贼,监守自盗么?” 白樘面不改:“你指的,是巽风?” 赵黼道:“不然呢?” 白樘道:“我昨儿的确派了巽风暗中回京,只不过,是因为静王爷奉旨回京,我怕有失,便叫巽风随身护卫。你若是怀疑巽风,只问静王殿下便是。” 两人对视之中,季陶然忍不住道:“殿下可是怀疑巽风么?不会,巽风的暗器我是知道的,他并没有这种……” 赵黼道:“若有心预谋行刺,自然不会暴本身所用的暗器。” 季陶然道:“可是……巽风从来对尚书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这种奉违之举。” 赵黼道:“巽风不会奉违,那么若是听命行事呢?” 季陶然不敢再说。 白樘却也并不答腔,只是在赵黼说完之后,白樘起身出外,竟是将任浮生叫来,低低吩咐了几句,浮生领命而去。 白樘站在门首,半晌无言,背影看来凝重肃穆。 季陶然心惊,心中虽有疑惑,却不便嘴。 这一夜,中。 内侍匆匆来至寝殿,道:“皇太孙在外求见陛下。” 皇帝皱起眉头,目光沉沉道:“这会儿他来做什么?”思索了会儿,道:“传。” 赵黼一路往内的时候,发现皇之中的军变动甚大,往他所重用的那些亲随等几乎都不见了踪影,多数都是厉统领那边儿的脸。 来至寝门口,果然见殿前当值的也都更换了,且人数多了一倍。 里头一声“宣”,赵黼举步入内。 这寝殿他来过千百次,起初虽然也并不喜皇,但因殿内这个人是自己的“皇爷爷”,血缘相关,天伦之情,因此心中受自也不同。 从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每一步都如此沉重,如进森罗殿般冰冷。 这一切,都是因为上面坐着的那个人已经不同了。 赵黼距离皇帝有十几步远,便站住了。 皇帝斜靠在龙榻上,见他跪地行礼,淡声问道:“你如何入夜又来了?” 赵黼道:“黼儿心中有一个疑惑,若不能解开,只怕夜不能寐,故而贸然前来求见皇爷爷。” 皇帝道:“是什么疑惑?” 赵黼道:“先前皇爷爷代我回京来料理恒王叛变之事,我只当是因为信任黼儿,故而委以重任,但为何皇爷爷竟让厉铭领了那样的手谕?” 皇帝道:“那又如何。你年轻冲动好杀,故而叫个人看着你,不让你作就是了。” 赵黼一字一顿道:“您先前,并不是如此的。” 皇帝淡淡道:“此一时,彼一时。” 赵黼笑了笑:“果然是此一时,彼一时,先前您都是百般维护我,当初太子谋,还故意调我离开,让我避嫌。但是这一次,却亲手送我回来,如此还不够,还故意设计,引我进圈套。” 皇帝侧目:“你说什么?” 赵黼道:“那杀死恒王跟赵涛的真凶,已经找到了,并不是我。” 皇帝皱眉,不置可否。 赵黼道:“皇爷爷大概是没想到罢,真凶居然会这么快被找到,既然如此已经治不了我的罪了,那还要再想什么别的法子?” 皇帝道:“大胆,你口口声声说真凶,真凶何在?” 赵黼道:“我本来怀疑是白樘身边儿的巽风,今质问白樘……才知道不是。” 皇帝目光幽暗,并不言语。 当时赵黼一心怀疑巽风,季陶然却有不同看法,白樘在旁听着,若有所动。 他叫了任浮生来,便是吩咐召集天水阿泽,一同前去将巽风跟离火追回。 后来赵黼才知道,白樘的八卫之一离火,曾跟巽风学过暗器之术,两个人发暗器的手法极为相似。 昨巽风的确是回京来随侍静王左右,这点儿静王也证实了,巽风是陪着静王进了门的——他们在路上的时候,恒王正死在赵黼面前。 但是,离火却并不曾跟着行猎,而一直都在京内。 离火原本不肯招认,然而以白樘之能,任凭是铁石人也能问出言语来。 无奈之下,离火便供称了受命于皇帝,也跟厉统领一样接到旨意,伺机杀死恒王父子,嫁祸赵黼。 赵世听赵黼说罢,不见如何惊慌诧异,只轻声一笑:“好个白樘,朕叫他去查案子,他却查到朕的身上来了。” 赵黼道:“离火所说,是不是真?” 赵世沉默,瞥了赵黼半晌,终于说道:“你真的想要知道?” 赵黼道:“是!就算是死,孙儿也要死个明白!” 赵世喃喃道:“死?”低低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赵黼回头时候,却见是赵庄急匆匆走了出来:“黼儿!” 赵黼道:“父王。” 赵庄走到他身旁,背对赵世,眼中是焦灼:“你这会儿进做什么?”却一直向着赵黼使眼。 赵黼如何能看不明白,可以他的情,又怎会真的一“走”了之。 还未回答,就听得皇帝道:“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朕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赵庄猛地回身:“父皇,黼儿只是一时糊涂,他即刻要出去了。” 皇帝道:“不用了,其实朕也知道,以他的情,必定是要找个水落石出才罢休。瞒不住,也不用苦心瞒遮了。这本来就是纸里包火的事儿,朕早就明白,只是……” 赵世长长地叹了口气,再睁开眼睛时候,却是透过赵庄,看向他身后的赵黼,眼中难得地掠过一丝不忍之。 赵黼见这般情形,道:“圣上都要置我于死地了,还需要隐瞒什么?” 赵庄喝道:“黼儿!” 赵黼道:“父王。我只想求个明白。” 两人对峙之中,便听皇帝道:“你想明白么?原因很简单。” 赵黼看向皇帝,却见他目光森森看着自己,竟道:“因为,你并不是朕的皇孙。” 就仿佛眼前有电闪雷鸣似的。 赵黼虽然设想了一千种自己惹祸的因由,甚至连云鬟的身份之谜也算计在内,却想不到老皇帝会说出这样一句。 “什么?”他不信。 而这一场狂烈的风暴,似乎才掀起了一角儿。 赵世道:“你并不是朕的皇孙。你是英妃的儿子,你身体之中有辽人的血,所以你觉着,朕该怎么办?” 赵黼眨了眨眼,然后笑了几声:“这个、这个……皇爷爷,您是老糊涂了么?” 自从赵世开口,赵庄就仿佛失去魂魄,一声不能言语,甚至在赵黼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一句话后,他都无力再阻止。 赵世也不以为忤,只波澜不惊地看着赵黼。 赵黼道:“你们说的英妃,就是当年那个自焚在中的辽女,这天底下谁不知道?她虽然有个孩子,却是抱着那孩子一块儿烧死了,你们说我是他的儿子?我是辽女的儿子?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赵黼指了指自己,大笑,又看赵庄:“父王,你可听见了?他说我是辽女的儿子,那个被她带着一块儿烧死了的孩子,父王,你如何不笑?”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