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禄答应着一路跑着去了。 慕容泓眉目沉郁地回到甘 殿中，见御前侍花吕英站在一旁，便道：“吕英。” 吕英忙上前道：“奴才在。” “你速去将长乐卫尉闫旭川叫来。”慕容泓道。 吕英出去之后，慕容泓在书桌前坐了下来，褚翔站在一旁看着他。他虽能看得出慕容泓此刻心情不好，可他却没有彤云与长安那样能为他分忧的本事，只能静静地陪着。  鱼挨过来在慕容泓腿上蹭了两下，然后又两爪搭在他腿上求抱抱。 慕容泓低眸看它，鱼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慕容泓：“喵~”慕容泓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将鱼抱上膝盖，抚摸起来。 长安房里 糟糟地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长福和隔壁屋里一个名叫大 的小太监尽职尽责地用布帮她摁紧了肩头和 侧的伤口。 长安心知不妙，更清楚自己绝对不能昏过去，然而脑中昏昏沉沉，浑身无力得连眼皮都睁不开，她只能通过咬舌尖的方式来保持清醒。混沌中控制不住力道，舌尖被她咬破，血便顺着 角 了下来。 耳边有人道：“快看，他吐血了！” “完了，肯定是伤及脏腑了，否则不会吐血啊。” “啧啧啧，也不知是谁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 众人议论纷纷，语气或悲天悯人或幸灾乐祸，长安也没这个心力去分辨。 长寿躲在人群之后，看着浑身血污的长安，心中甚是痛快。方才救他是因为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救，而且看他那样，八成凶多吉少，这样的顺水人情不送白不送。到时候长安一死，说不定陛下念在他及时出手相救的份上，还会再把他调回甘殿去。 长福则是一边按着长安的伤口一边眼泪，平 里虽觉得长安偶尔对他也 好的，可大多时候却还是可恶的，嫌他笨不说，还老仗着自己聪明捉 他。 可如今眼看着长安可能就快死了，他才觉着慌无措起来。原来不知不觉中在他心里他早就把长安当做他的朋友，或者说当做他的父母兄长一般看待了。长安在，他心里才有底，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找长安总能解决。自己老实点笨一点也没事，看在长安的面上，也没人敢欺负他。可若长安不在了，以后在这 中他该怎么活？还有谁会像长安一样来提点他关照他？凡是能得到陛下宠信的，有几人会如长安一般对他这样无足轻重也没有前途的奴才假以辞 ？ 如不是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他恐怕已经忍不住要嚎啕大哭了。 就在长安真的快要坚持不住时，许晋终于匆匆赶到，将房中闲杂人等都撵出去后，许晋大略地看了看她受伤的部位，又捏开她的嘴一看，知道舌尖是被她自己咬破的，便知她十有八九还有意识，就问她：“处理伤口我需要有一个人帮我扶着你，找谁？” 长安嘴张合了好几次，许晋才明白她的意思，开门将长福唤了进来，对他道：“待会儿你就在后面扶稳他，我给他处理伤口。” 长福擦干眼泪点了点头，爬到铺上将长安扶坐起来。 许晋快速地将她上衣解开，长安的 部虽然还未明显隆起，但其实已经有发育的征兆了。一般人或许看不出，但如何能瞒过大夫的眼睛？ 许晋目不斜视，动作 练而 准地将她肩头和部的伤口上药止血并包扎起来。然后示意长福将她慢慢放倒，用被子将她盖好。最后才着手处理她额上的那处伤口。 “许大夫，安哥他会死吗？他了好多血，他们说他伤到了脏腑。”长福泫然 泣地看着许晋问。 许晋在一旁的水盆里洗干净手上的血渍，道：“额头和肩头这两处都是皮外伤，只间那处伤口比较危险。但据我观察，伤到脏腑的可能 不大，不过血得太多，这才是最危险的。单看他能不能撑过今晚了。”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开了张药方，让长福送到御药房让他们熬药。 长禄回到东寓所时，外面的人都散尽了，只许晋独自坐在房中看着长安。长禄问清了情况，又飞快地跑回甘殿向慕容泓回话。 听说长安真的有命之忧，自认为明白长安在慕容泓心中重要地位的褚翔也坐不住了，他道：“陛下，您是不是亲自过去看看长安？如果您亲自过去，御医说不定还能更尽力些。” 慕容泓正在抚摸鱼的手忽然一顿，抬头看着褚翔，目光冷利而凉薄：“你在担心朕承受不起么？” 褚翔一愣，忙俯首道：“属下不敢。” 慕容泓微微冷笑，道：“时也命也，别说他一个奴才，便是朕，不也得向这四个字低头么！” 第73章 梦行症 晚膳时分，闫旭川来到甘殿面圣。 慕容泓放下吃了一半的御膳，漱了口让女把饭菜撤走，问他：“闫卫尉，今午后中可有发生什么不寻常之事？” 闫旭川拱手禀道：“回陛下，申末酉初，有人在移清殿旁发现一具女的尸首，经查，该名女目前在长信四合库当差。暂时还未发现行凶之人和用以作案的凶器。” 一旁的刘汾听到四合库三个字，面微微一变。 “彻查这名女的身份、来历和近些子的行踪。”慕容泓道。 闫旭川做 惑不解状：“陛下，您这是……” 慕容泓拈着杯盖的手指将杯盖往茶杯上重重一合，目光平静里带了一点寒芒，看着闫旭川道：“闫卫尉，聪明人会装傻，但装傻的可不一定都是聪明人。” 闫旭川心中一凛，俯身拱手道：“微臣遵命，微臣告退。” 是夜戌时，刘汾急匆匆来到长信西寓所。 冯 刚刚沐浴完毕，正在屏风后穿衣裳，听到有人敲门，问：“谁？” 刘汾低声道：“是我。” 冯系好带过去开了门，疑惑道：“你今怎么来了？” 刘汾回身关好房门，顾不得寒暄开口就问：“四合库今天下午是不是死了一名女？” “是啊，一名负责整理库房的女而已，消息这么快就传到长乐了？”冯有些惊奇。 刘汾将事情前后一想，对冯道：“此事不妙，那女可能是去刺杀长安，反被长安所杀。眼下陛下正让闫旭川调查此事，你赶紧去向太后讨个主意。” 冯懵了：“刺杀长安，就是认你做干爹的那个长安？” 刘汾道：“除了他这中还有第二个长安不成？” “可那女都死了，你怎么确定就是她去刺杀长安，而不是长安刺杀她呢？”冯问。 “长安在长乐外遇刺受了重伤，回来时手中紧抓着一 带血的木簪子。他一个太监，哪来的木簪子？定是那女之物。只要他身上的伤口是木簪子造成的，必是那女去刺杀他无疑。若能查出那女为何刺杀他便罢了，若是查不出来，而陛下又一定要为他讨回公道，难保就得让你这个四合库的管事来背这个锅。”刘汾道。 冯听他这样说，有些焦虑起来，道：“听寇蓉说今天太后心情不是很好，此时为了这事去搅扰她，会不会适得其反？” 刘汾闻言，思忖一阵，点头道：“说的也是，就算太后愿意为你担保，过后也难免治你个识人不明治下无方之罪。既如此，还不如我们自己先下手调查，实在不行，就给她编个理由出来。事后即便太后要追究，看在你已尽力弥补的份上，许是不会怪罪于你。” 冯道：“此计可行。只是，若要给她编个理由，编什么理由好呢？” 刘汾徘徊两步，有了主意，道：“就往逆首赢烨身上推，正好甘殿下毒一事那逆王皇后也有嫌疑，如能证明今女之举是受逆王指使，岂非与甘殿投毒一案前后呼应？投毒不成，于是才有了这刺杀之举。你意下如何？” 冯道：“有一点说不通。甘殿投毒，目标是陛下。若说投毒不成才有了今这刺杀之举，那刺杀的对象也应该是陛下才对。可按你推测，这女的刺杀对象却是长安，这如何解释？” 刘汾看着桌角的灯盏，有些失神道：“是啊，为什么要刺杀长安呢？” 冯沉默片刻，道：“你不是收了长安做干儿子了么，若是实在不行，你让他在陛下面前为我澄清几句便是。” 刘汾叹气道：“你不知，他那伤颇重，我来之前刚去探望过他，到现在还没醒呢。若他能醒，一切都好说，只怕他撑不过去，死了，那陛下必然会彻查到底。女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就怕陛下查无可查之下，迁怒于你。” 冯道：“他的生死也不是我们能掌控的，既如此，多想也无益了。明一早，我先按你说的安排下去，其他的，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刘汾道：“也只能这样了。” 深夜，甘殿内殿。 长禄早已睡着。龙榻上慕容泓翻个身，睁眼看向墙角。 长禄睡相规矩，不像长安，睡个觉都不老实，仿佛不换个几十种睡姿，这夜便过不去了一般。 今夜，他大约只能老实躺着了。 许晋说：只要能过今夜…… 慕容泓又翻个身，恢复了他一贯的睡姿。仰面朝上，双臂平放两侧，闭上眼睛。 不到一年的时间，人间地狱他都领教了，魑魅魍魉他都见过了。他的内心不该再有恐惧，至少，不该再恐惧失去任何人。 他不断地麻木自己：一个足智多谋的奴才而已……一个胆大包天的奴才而已……一个厚颜无 的奴才而已……一个口腹剑的奴才而已……一个连自保都做不到的奴才而已……一个…… 他有些痛苦地皱了皱眉，睁开眼睛，自己与自己僵持片刻，终究还是披衣起身，打开殿门走了出去。 拒绝卫士们的跟随，也不提灯笼，慕容泓 着初夏沁凉的晚风，独自一人向东寓所走去。 东寓所，长安刚醒没一会儿，一直守着他的长福长长地松了口气，一开口却又掉下两滴泪来，道：“安哥，你总算过来了。我好怕你就这么死了。” 看他那哭哭啼啼的样子，长安原本很送他个卫生球，可惜实在力不从心，只得咧了咧失了血的道：“开玩笑！若做不到九千岁，都对不起我遭的这些罪。死？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长福用力地点点头，开心道：“好！我娘说了，死在前头的人才是有福气的，因为只有活人会想着死人。安哥，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长安：“……”她不理这傻瓜，抬眸看向正在为她把脉的许晋，问：“许大夫，我多久能下 ？” 许晋看她一眼，道：“在下行医多年，如安公公这般心大的伤患，还真是第一次瞧见。” 长安咧着角道：“杂家生死几遭，如许大夫这般玉树临风医术湛的杏林高手，也是第一次瞧见啊。” 许晋一边收起药枕一边道：“说好话也没用，你这伤势，至少躺一个月才能下。” 长安一听，佯装昏倒。 长福紧张道：“许大夫，您看安哥怎么突然又晕了。” 许晋道：“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狠掐一下他的人中就好。” “哦。”长福答应着，伸手就想去“狠掐”长安的人中。 长安急忙睁开眼，斥道：“呆子！他说什么你都信！” 长福理直气壮道：“许大夫救了你的命，我当然听他的！” 长安好想踹他一脚，一来力不从心，二来也怕牵扯了伤口，磨牙半天只得作罢。 长福想了想，又道：“安哥，既然你现在醒了，也没有命之忧，我要不要去甘殿向陛下汇报一下，让他宽心。” 长安问：“你在进之前，有没有给你们村的财主做过工？” 长福道：“有啊。” “那你想想，如果你受伤昏，半夜醒来没事了，还特意跑去财主家告诉他一声，他是会宽心还是会打你一顿？” 长福：“这……大概会打得我连爹娘都不认识吧。” 长安以一种诲人不倦的语气道：“这就对了嘛。你要记住，陛下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财主，咱们这些人都是他手底下 叫做到鬼叫累死累活挣口饭吃的长工而已，别把自己太当回事。还让他宽心，他这会儿早鼾声如雷了好么？” 长福瞠目，问：“陛下睡觉还打鼾？” 长安道：“你以为呢。这儿都是自己人我才偷偷告诉你们，别看陛下白里衣冠楚楚温文尔雅的，晚上那睡相……啧啧啧，饶是我这般伶牙俐齿的，都难形容其万分之一。不仅打鼾，还磨牙，一整夜都吵得人睡不着觉，他自己倒睡得雷打不动死猪一般……” “重伤方醒就喋喋不休，不头晕么？”一旁许晋忽然道。 长安：“……好像是有点晕，还有点口渴。” 长福下铺去倒茶给她喝。 门外，慕容泓那张致华美的脸庞镀着月光如罩寒霜，见屋里那奴才闭嘴了，这才捏紧了拳头转身离去。ｃＯMIc5.cＯM |
殿中，见御前侍花吕英站在一旁，便道：“吕英。” 吕英忙上前道：“奴才在。” “你速去将长乐卫尉闫旭川叫来。”慕容泓道。 吕英出去之后，慕容泓在书桌前坐了下来，褚翔站在一旁看着他。他虽能看得出慕容泓此刻心情不好，可他却没有彤云与长安那样能为他分忧的本事，只能静静地陪着。 
鱼挨过来在慕容泓腿上蹭了两下，然后又两爪搭在他腿上求抱抱。 慕容泓低眸看它，
糟糟地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长福和隔壁屋里一个名叫大
的小太监尽职尽责地用布帮她摁紧了肩头和
侧的伤口。 长安心知不妙，更清楚自己绝对不能昏过去，然而脑中昏昏沉沉，浑身无力得连眼皮都睁不开，她只能通过咬舌尖的方式来保持清醒。混沌中控制不住力道，舌尖被她咬破，血便顺着
角
了下来。 耳边有人道：“快看，他吐血了！” “完了，肯定是伤及脏腑了，否则不会吐血啊。” “啧啧啧，也不知是谁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 众人议论纷纷，语气或悲天悯人或幸灾乐祸，长安也没这个心力去分辨。 长寿躲在人群之后，看着浑身血污的长安，心中甚是痛快。方才救他是因为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救，而且看他那样，八成凶多吉少，这样的顺水人情不送白不送。到时候长安一死，说不定陛下念在他及时出手相救的份上，还会再把他调回甘
里虽觉得长安偶尔对他也
好的，可大多时候却还是可恶的，嫌他笨不说，还老仗着自己聪明捉
他。 可如今眼看着长安可能就快死了，他才觉着慌
中他该怎么活？还有谁会像长安一样来提点他关照他？凡是能得到陛下宠信的，有几人会如长安一般对他这样无足轻重也没有前途的奴才假以辞
？ 如不是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他恐怕已经忍不住要嚎啕大哭了。 就在长安真的快要坚持不住时，许晋终于匆匆赶到，将房中闲杂人等都撵出去后，许晋大略地看了看她受伤的部位，又捏开她的嘴一看，知道舌尖是被她自己咬破的，便知她十有八九还有意识，就问她：“处理伤口我需要有一个人帮我扶着你，找谁？” 长安嘴
部虽然还未明显隆起，但其实已经有发育的征兆了。一般人或许看不出，但如何能瞒过大夫的眼睛？ 许晋目不斜视，动作
练而
准地将她肩头和
泣地看着许晋问。 许晋在一旁的水盆里洗干净手上的血渍，道：“额头和肩头这两处都是皮外伤，只
不大，不过血
惑不解状：“陛下，您这是……” 慕容泓拈着杯盖的手指将杯盖往茶杯上重重一合，目光平静里带了一点寒芒，看着闫旭川道：“闫卫尉，聪明人会装傻，但装傻的可不一定都是聪明人。” 闫旭川心中一凛，俯身拱手道：“微臣遵命，微臣告退。” 是夜戌时，刘汾急匆匆来到长信
刚刚沐浴完毕，正在屏风后穿衣裳，听到有人敲门，问：“谁？” 刘汾低声道：“是我。” 冯
带血的木簪子。他一个太监，哪来的木簪子？定是那
的奴才而已……一个口
着初夏沁凉的晚风，独自一人向东寓所走去。 东寓所，长安刚醒没一会儿，一直守着他的长福长长地松了口气，一开口却又掉下两滴泪来，道：“安哥，你总算
？” 许晋看她一眼，道：“在下行医多年，如安公公这般心大的伤患，还真是第一次瞧见。” 长安咧着
叫做到鬼叫累死累活挣口饭吃的长工而已，别把自己太当回事。还让他宽心，他这会儿早鼾声如雷了好么？” 长福瞠目，问：“陛下睡觉还打鼾？” 长安道：“你以为呢。这儿都是自己人我才偷偷告诉你们，别看陛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