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顺王,是在当初的中秋宴上认识的。后来,城外的秋狩上,也见过几回面。她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倒也没当回事。可这几得知京中局势后,她就担心起他来了。 他是嬴皇后的儿子,她怕二哥后会留不得他。 “没有别的心事。”魏湘不说,只寻别的借口,“二哥二嫂什么时候能进城?” 大瞧出小姑有心事,但见人不肯说,她也不问,只说:“快了。” 话音才落,便有丫鬟来报说二回来了。 “走!我们去婶母那里。” 大喜出望外,既然弟妹进府了,说明外头一切顺利。谁也不想见血光,若能和平解决掉一切,谁又愿意兵刃相见四处刀光? 叶榕不但回来,还带了鬼爷入府来。 二夫人与鬼爷母子相见,叶榕还没介绍鬼爷身份呢,二夫人便“哗哗”了脸的泪。到底是亲母子啊,是有心灵应的。 而那边鬼爷,突然弯膝跪了下来,喊了声“娘”。 “儿啊。”二夫人终于由泣不成声变成嚎啕大哭,一把将鬼爷搂进怀里。 叶榕不打搅他们母子相聚,悄悄走到一边去了。大带着魏湘快步走了来,瞧见叶榕,忙高兴喊:“榕儿。” 叶榕回首望去,朝跨进门槛走进来的大嫂小姑笑。 走得近了,大一把紧紧握住叶榕双手:“可真是太好了,你们没事,太好了。” 叶榕也说:“我也很高兴。”她一手握住大手,另外一只手则握住魏湘的,关心,“你们都还好吗?” 大说:“都好都好,就是你,好像有点瘦了,也黑了些。” 如今的叶榕是不在乎这些的,只要二哥能大事得成,别说黑了瘦了,就是毁容了她都心甘情愿。 “来,见过你大嫂。”二夫人拉着鬼爷走到女眷们,“这是你堂兄的媳妇,你喊她大嫂。”鬼爷喊了声大嫂,之后二夫人又跟他介绍了魏湘,“这是你亲妹。” 鬼爷目光难道温和平静,冲魏湘笑:“三妹。” 魏湘更是上下打量他,最后玩笑说:“娘,这个二哥更英俊些。” 叶榕目光越过魏湘,朝门外看了眼,打趣说:“小心叫他听见,回头有你好果子吃。” “我才不怕呢。”魏湘摆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拍着脯说,“哪怕现在是当着他的面,我也敢说这样的话。” “是吗?”身后突然传来悉的男声,魏湘忽然缩了缩脖子,龇牙咧嘴,不敢回头。 而旁边,大叶榕二夫人等人,都高兴的笑起来。 叶榕很习惯的就走到魏昭身边去呆着:“外面的事情都忙完了?” 魏昭拍了拍子手说:“一会儿还得走,我是来见母亲的。”又调侃说,“如今母亲得了自己亲儿子,我若是再不往她跟前凑得勤快一些,怕她真就要忘了我。” 第159章 虽然如今魏昭身份特殊, 且也恢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二夫人对他有敬也有。到底是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儿子, 她起初不知情, 是最近一年才知情的, 所以, 其实打心眼里还是拿他当亲儿子待的。 但,魏昭身份毕竟摆在那儿, 二夫人懂规矩, 也不会太过不懂礼数。 于是二夫人说:“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你若是愿意, 我巴不得你常常回来呢。”又关心说,“知道你匆匆回来一趟是报个平安的,我知道你们都好好的就放心了。外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你赶紧去吧。” “母亲说得对, 你去忙正事吧。有我陪着母亲,你大可放心。”叶榕也劝。 这几个月来到底有多难, 叶榕是一路跟随着的, 她心中自然十分清楚。每一步该做什么事,魏昭都是事先算好了的。 眼下杀来京城的, 只是前头军, 人数其实不多。后面大部队, 还在路上,正急忙往京城赶杀来。眼下京城还算太平,那是因为当时朝堂上老侯爷一干勋贵老臣直接拿下了嬴王! 正因有嬴王在手, 所以,此刻嬴鸿所统领的嬴家军才不敢轻举妄动。而魏昭想争取的,就是时间。 至于陛下,他与嬴王一相互仇视多年了,互相看彼此不顺眼。之前一直维持面上的和睦,不过是彼此都觉得没还没到翻脸的时候,都在暗中蓄力。时间越长,积怨就越深,如今一旦翻脸,双方不可能再重回一个阵营。 何况,当时嬴王一可是当着朝文武的面揭陛下的谋,让陛下颜面扫地。陛下不蠢,若顺王得位,他与太子定王都不会有好下场,但若是先太子的这个遗孤得位,他或许还有赌一把的机会在。 毕竟,先太子遗孤朱寅琛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正名。可最有力的正名法子,就是他这个天子、他曾经的九叔承认他所谓的正统。 可要想他主动承认,要他向天下人写下罪己诏书,他也是有条件的。 魏昭临离京前,代过叶老侯爷。若嬴王一不动,要他万不能出半点破绽,但若是嬴王一一旦有所动作,老侯爷必须立刻紧跟着嬴王进。因为若嬴王陛下不撕破脸,他们就还有合谋一致对外的可能,但若是嬴王陛下一旦生了永远不可挽回的嫌隙,他们就彻底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才是老侯爷道出当年真相的最佳时期。 陛下可能是最不愿看到嬴王兄妹得逞的人,嬴王若功败垂成,陛下想必会第一个拍手鼓掌庆贺。 嬴王进前,早部署了军队包围了整个皇。但老侯爷黄雀在后,自然是把嬴王的兵都一一破解。何况,市井中各处还混迹不少“亡命之徒”,皆是先太子旧部,及以前的孙家的旧人。 如今嬴王府、太子府、顺王定王府……甚至是荣国公府,各府第四周,早已被人暗中抄围。顾家虽有兵,但老公主与一众女眷在城内,顾家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魏昭从魏国公府出来后,直接进了。 高宗一直呆在勤政殿内,听到门外声音,他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笑意。魏昭从外一路走进来的时候,脚步匆匆,但当进了勤政殿后,反倒是放缓了步子。 这么多年来,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东的那场血变。他的父亲、母亲,他的弟弟妹妹们,都被残忍屠杀了,虽然当时他的亲人不是眼前这个人亲手杀死的,但他知道,他是主谋。 若无他授命,谁敢动手屠东? “你来了……”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但魏昭没说话,走得近了,只是立在龙案前,虚着眸子看龙案后面那个还穿着龙袍的男人。 “真是没有想到,最后结果竟然是这个。”高宗说了几句又咳嗽,他是旧疾了,近几个月来,旧疾突然复发,且越来越严重。 有的时候还咳血。 咳了几声,高宗见魏昭还站着,就指着一旁的椅子说:“别站着了,坐下来说话吧。” 魏昭没坐,只问说:“当年父王待你很好,你为何要那样做?” “是啊,皇兄待我一直很好。”高宗说,“我从小体弱多病,皇兄对我一直很关照。可他越是这样,我便越是嫉妒他。有时候想想,觉得很不公平。他生来便是皇长子,是皇后所出,生来便是万众瞩目般的存在。他有尊贵的身份,有健康的身体,他还聪明好学,心地也纯良。” “大家都说他好,说大康有他,乃是天下百姓之福。父皇一直都很喜他,他一出生就册封他为太子,十三岁就让他监国。对他也从来都很耐心,他们真是父慈子孝啊。他的母亲,身份尊贵,独得父皇宠。我的母妃,却每夜只能以泪洗面。” “呵呵……你觉得,他对我的好,难道不是施舍吗?” 魏昭眸子幽暗深晦,得紧紧的,似是在强忍着怒火。 “所以,这便是你杀兄谋位的借口吗?”魏昭说,“你身在皇家,已是莫大的福分,你可知这天下很多人生来便没饭吃,没衣服穿。你从小体弱,有太医院里最好的太医替你医治,可有些人生来体弱,本活不了多久……” “九叔,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你若真是从小就嫉妒父王,他那样聪明的人,怎会看不出来?你是为了一个女人!” 高宗笑:“那又怎样?我为了一个女人,你又何尝不是?” 他说:“琛儿,你的风韵事,可是传得连朕都知道的。你明明可以在大事得成之前一直保持一个纨绔公子的形象,可就是为了一个女人,他晓得收敛了。你自己心里明白,为了她,他多付出了多少。” “若没有她,或许……你会更省心省力。” 魏昭道:“榕儿是良善之人,她也懂得知足。她知道什么是自己该要的,什么不是。可那位宸妃呢?” “不许你诋毁她!”高宗忽然发了脾气,“朱寅琛,今天是你有求于我,我希望你注意一下自己说话的态度。” 魏昭本不怕他威胁,只淡笑道:“侄儿也不差九叔的那份罪己诏书,等侄儿登基为帝后,自有法子彻彻底底查明当初一切真相。左不过,就是费点时间而已。但九叔你却不一样了……” “朱寅玮是宸妃的儿子,他的生死,可是捏在我的手里。”魏昭此刻整个人表情都特别严肃,“他是生,是死,,若死是怎么个死法,是车裂还是斩,或是凌迟……都由九叔你说了算。” “你……你敢!”高宗一生唯宸妃,宸妃死后,他就把对宸妃所有的转移到了太子朱寅玮身上。 他甚至大开杀戒滥杀无辜之人,为的,就是保太子一世荣安。 魏昭冷漠:“当年你是怎么狠心下手屠杀兄长的,如今我回来寻仇,自然是要加倍都讨回来。你的病……说实话,撑不了多久了。我杀不杀你,都无所谓。但朱寅琛却不一样。” “他还很年轻,身体也很健康。他心也算良善,又不多聪明,其实若他能活着,对我没有什么威胁。高官厚禄是不可能给的,但至少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给得了。” 高宗一阵剧烈咳嗽后,闭了闭眼睛,倒是如实说了: “朕知道,若是顺王登基,有嬴王这个老贼在,玮儿不可能过得好。朕也知道,你虽然手段了得,但毕竟是你父亲的儿子,你心里是有是非恩怨的。朕的罪孽朕来还,玮儿与此事无关。” “你也说了,他是善良的。他也没那么聪明,没野心,他对你构不成威胁。你要的,朕都给你,但你必须跪下来向列祖列宗保证,玮儿……你莫要动他一毫。” 魏昭扯了扯:“这是自然的。” 魏昭如今已经住在了里,从勤政殿出来,他直接去了东。这是时隔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再来东。 这里早易了主,一切陈设,也早不是当年的模样。魏昭立在大殿之前,仰头望着偌大的宇,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想到昔他的父亲,母亲,还有弟弟和妹妹。他虽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但是,当年屠杀东的刽子手,他不可能放过。 他可以饶恕朱寅玮,但却不会饶恕嬴王。所以,嬴王,是必须死的,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 魏昭离开后,高宗便写了罪己诏书。翌一早,自有魏昭的人把文武百官召去金銮殿,高宗当着各部重臣的面,读了罪己诏书。 并且,承认魏昭就是当年东的那位小公子。 高宗是恨透了嬴家,所以,罪己诏书上,嬴家人的罪,一条没少。高宗承认了自己的错,但又说,嬴家一子野心,早就蓄谋已久夺皇位。这样不甘为臣的家族,就该诛九族,以儆效尤。 高宗还没死,但写了罪己诏书后,又主动让位于先太子之子。自此,魏昭便名正言顺入住皇。而高宗,既然他没死,魏昭信守承诺也不会动他,内自有他的一所住处。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为上上策,若可以不动干戈不见血腥,魏昭便不愿见大康内斗,互相耗损。 所幸他夺权这一步走得顺利,但对嬴家,他心中也深刻明白,势必有一场硬战要打的,这避免不了。 嬴王他必须杀,如今不杀还留有一条命,魏昭是在磨时间。等到他那些从西北赶来的大部队抵达京郊后,嬴王势必要斩首挂城门示众的。 但也考虑到,如今嬴家军权在嬴鸿手中。若嬴王死了,嬴鸿势必要反。 嬴鸿这个人,魏昭颇有些忌惮。这个人年纪不大,但心思却十分深沉,想来,或许他也早猜测到他父王的下场了。 至于顾家,魏昭倒是不在意。荣国公府顾家,自来便把家族荣誉看得高于一切,如今既然他是正统,又入住东,顾家最多也就是保持中立的态度,不可能见大局已定,还冒着毁家族名誉的危险去帮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嬴王府。 之前顾嬴两家合谋,为是是顺王。如今局势也不一样了,顺王也不是正统,顾家最多只会竭力护得顺王一命,而非谋反。 魏昭先入了,一切收拾打理妥当后,才派人接了发叶榕入。 叶家既为后族,刑氏母子的身份,自然需要恢复。叶榕还在头疼,想着以个什么理由来把之前的谎圆过去才好,魏昭直接道:“不如实话实说。” 叶榕担心道:“若实话实说,怕会有损你的英名。” 魏昭:“我的英名是看以后,不是看过去。后是不是个好皇帝,还得拿政绩说了算。何况,以一个谎掩盖另一个谎,也总有掩盖不了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大错,当时形势所迫而已,朝臣百姓都会理解的。” 叶榕笑说:“你如今是天子,底下人自然不敢说什么。怕就怕……眼下没人敢提,后会被有心人翻出来算旧账。” “算就算,我还怕他们?”魏昭说的是心里话,“风风雨雨的都走过来了,什么样的场面没遇到过,还怕这些。” 刑氏母子的事儿倒不是最棘手的,如今最棘手的,还是城外的嬴鸿。 叶榕也担心,提议说:“不如派个人去跟他谈判吧。” “谈什么?”魏昭摆摆手,“他的条件,我做不到,嬴王我是杀定了。我杀了他爹,他但凡有些血,也不可能会归顺。所以,这场仗是不可避免的。”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