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伯年哽咽阻止孟老太太道。 然后他再转向周氏,着泪喃喃道:“茹娘,为何当初我跪在周家门口求你,你却还不肯回来,如果你肯回来,舒姐儿又肯念及这么些年的养育之恩,和怜姐儿的姐妹之情,收了她身边,解决了家中之事,那我们家不是还能像以前一样和和美美地过子?为什么一定要得这个家四分五裂,家破人亡?”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有的选? 难道还能说自己的弟妹说的是假的,说自己的爹娘说的是假的,要眼睁睁地送他们去死吗? 茹娘,事已至此,为夫也只能舍你一个了。 如果不是你跟舒姐儿狠心绝情,事情何以走至此地步? 第13章 穆夫人可不是个蠢的。 她看到现在,看明舒的态度,看孟家人的这一番作态。 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是明舒在别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个局…… 这时她身后一个眼生的侍卫突然递了两张纸过来。 穆夫人伸手接过,是两份文书,一封休书,一份证词,她仔细扫了一遍,心中顿时明了了过来。 这样的局,想来必定是那位所设的了。 她想到自己丈夫所说,不用太担心那孩子,那位十分看重夏姑娘,肯定是不会让她受丁点委屈的。 果然如此。 此时,她自然也就知道下面该如何做了。 她将那休书和证词递还给了那侍卫,就对孟伯年沉声道:“够了,你不必再多说废话。孟伯年,此事事关重大,你之一言,是在判数人的生死,可不是情用事的时候,我听说你为人端方实诚,想来不会做假供,那你便在这里,当着所有的人面前,说出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说完她就又转头看向那侍卫,示意他上前将那休书和证词拿给了孟伯年。 然后再继续对孟伯年道道,“这里有两份文书,一份休书,一份证词,你说出实情之后,便在这两份文书中择其一按上你的手印,以为供证。但你需要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虚言,否则就是冒认公府之女的大罪,所有相关人等都要即刻押下送入大狱,所以还盼你好自为之,说出事实。” 孟伯年听着穆夫人的句句厉言只觉得心都在哆嗦。 他低下头僵硬地去翻看手上的两份东西。 一封休书上写的是,“来州府人孟伯年,因其周氏以亲女孟舒,冒充长公主之女,国公府嫡女,犯下逆天大罪,不愿与其同谋,情愿立此休书,从此男婚女嫁,生死都皆不相干。” 另一份证词上写的则是,“来州府人孟伯年,其周氏于文和七年,受威远将军之护卫杨远临终所托,照顾长公主之女,国公府嫡女夏氏明舒。不想周氏公婆,来州府人孟来福及其刘氏,其贪婪,夺周氏照顾夏姑娘之薪金及酬金之余,更抢夺夏姑娘身上所佩之赤金白玉璎珞一副,赤金手镯一只,赤金红宝脚镯一对,典当置产。文和十四年,来州卫指挥使司指挥使穆元安夫人卫氏偶见孟家旧年典当之物,始发现夏姑娘身份,寻至孟家。不曾想,孟家人贪婪狠毒,就谋害夏姑娘命,以其二房之女孟怜冒名替之,以谋富贵,于文和十四年被孟家族人揭发,立此文书为证。” 孟伯年看到第一封休书时手已经在抖,及至看到第二封的证词内容,就直接全身发冷,只惊恐得全身都颤栗了起来。 这时穆夫人的声音又在前上方响起。 她冷冷道:“孟伯年,正如先前你母亲刘氏所说,你若指证周氏,也不必担心被她连坐,这封休书就能还你的清白,只要你按下了手印,那周氏和孟大姑娘所犯下的罪行就皆和你无关,她们的生死也与你再不相干。” 孟伯年牙齿颤抖,不,是全身都在发抖。 此时周氏倒是也不怒了,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只那样冷冷看着孟伯年。 一旁的孟石文脸愤怒,想要冲起来,却被他大哥孟石桉给死死地按住了。 孟伯年哆嗦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众人各的目光下,颤着牙齿道:“夫人,当年,杨护卫托付夏姑娘的人,的确是我的二弟妹,而真正的夏姑娘,也的确是怜姐儿,我子,她,她只是不忍亲女被……” 他的话未说完,孟石文就“嗷”一声叫了出来,吼道:“你不是我爹,我没有你这个爹。” 而孟石桉听了自己父亲的话,情绪也是一时,刚刚那捂着孟石文的手就松了下来。 不过他听到孟石文的喊声,也忍着眼里的泪水又一把把自己弟弟拖了回去。 此时周氏已经站起了身。 她走到孟伯年身边,弯从地上捡起了那封休书,恶狠狠道:“按吧,你有本事说,那就赶紧按了这休书,大家干干净净吧。” “老大,快按快按!” 孟老太也冲了过去,拿了孟伯年的手蘸上那鲜红的红泥就往那休书上戳。 因着孟伯年的手发抖,一连在上面戳了几个红印。 孟老太太抢了那戳了几个红印的休书就双手捧着往穆夫人面前走,约莫是想要递给她,却是在她面前几步远处就被穆夫人的丫鬟拦住了。 那丫鬟扫了她一眼就接过了那休书递给了穆夫人。 孟老太太看见穆夫人接了休书,就道:“夫人您看,现在人证物证俱在,真正的公主女儿的确是我家怜姐儿,这个不过是个冒牌货……” 说到这里她大约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不妥,这“冒牌货”毕竟是她老孟家的“亲孙女”。 醒悟过来的她忙抹了抹自己不存在的眼泪,道,“唉,差错,如果不是那周氏贪慕富贵,舒姐儿狠心绝情……” 穆夫人实在懒得看这人这副恶心样子,她是名门贵女,哪里见过这等愚蠢又恶心的嘴脸? 她直接打断孟老太太的话,对原先那侍卫道:“既然孟大老爷选择了休书,你便将另一份证词拿了给孟家族长和孟家族老按下手印吧。” 其他人没有见过那证书,听言只是稍怔。 那自按完手印就瘫在地上的孟伯年却是一下子惊跳起来,道:“夫人,您,您说什么?” 穆夫人冷笑。 她看着这个男人,一字一句地冷冷道:“我说,你选择了和你父亲母亲一样,以孟家女冒充公主之女,国公府嫡女,为达目的,不惜置为你生儿育女的子于死地,其心当诛,其罪更当诛。你不愿指证你父母,弟妹的罪行,那便由你们孟家的族长族老一起揭发你们这等愚昧无知,贪婪佞之人吧。” 孟伯年一下子又瘫回到了地上。 其他人则是或目瞪口呆,或惊恐万分地瞪着穆夫人,似乎还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而此时那证词已经由侍卫递到孟家族长手中。 孟家族长看着那手中证词,字字如刀,看得他冷汗涔涔,简直是犹如在冰窖和热锅中来回走动。 这,孟家这简直是在给全族招祸啊! 他们怎么敢! 他跪倒在地,道:“夫人,夫人,此事皆是孟来福一家人自作主张,他们亦是蒙骗了族人,草民和族中之人于此事是半点不知,还请夫人明察。” 孟来福便是孟老太爷。 孟家人被猪油蒙了心,但孟家族长眼睛却看得明白。 就孟家大姑娘和孟家二姑娘两人的情长相,到底哪个是收养的贵女,哪个是孟家亲女,简直一看就知,也就那堆蠢货竟是眼睛就跟瞎了般,上下地蹦跶。 是嫌死得不够快吧? *** 此时孟家人也终于反应过来。 孟老太就要尖叫,就被孟老头一把按下跪倒在地,哭道:“夫人,夫人,人证物证俱在,草民说的都是真的,草民说的都是真的啊。” 穆夫人看着这一家人的鬼哭嚎,突然就站起身来,从身后婆子手中出了条鞭子,往前走了几步,劈头就是一鞭子向了孟老太。 完了她才回转身将鞭子扔给了那婆子,再坐回到自己位置上。 众人:…… 穆夫人坐下后先是拿了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这才抬头冷冷道:“把那孟怜带过来我看看。” 众人又是一愣。 她这又是何意? 孟二婶原本已经被这突然变故吓得神魂尽失,此时听了穆夫人的话却是又燃出一丝希望来。 她忙推了一旁同样吓得面发白的女儿孟怜上前,道:“夫人,民妇,民妇句句属实,还请夫人明察啊。” 穆夫人看了一眼孟怜,冷笑一声,道:“孟二姑娘,你也想去那国公府,享那泼天富贵吗?” 孟怜牙齿发颤,她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那时候还小,夫人,我那时候才几个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样子真是又可怜又无辜。 就这可怜又无辜的样子,让她前几天还升起了同情之心,还劝说明舒过刚易折,让她用银子打发了这些人。 其实未尝不是觉得小姑娘到底无辜,不该被卖到那种腌臜地方。 而明舒和这等市井小民计较,也未免折了身份,短了气度。 现在她愤怒之余,更有一种羞愧。 到底不是痛在自己身上,被差点卖进窑子,恨不得害死好冒名替之的不是自己女儿,如果是自己女儿,自己怎么可能说出“过刚易折,拿银子安抚摆平”的话来? 穆夫人心中愤怒,声音也愈显厉,道:“就这么个东西,还敢妄想冒充公主之女,国公府的大小姐?你们在妄想这富贵之时,怎么不先拿个镜子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命去享那泼天富贵?” “呵,你们是不是还不甘心?是不是还想说,明明你们人证物证俱在,凭什么我就是不信你们,凭什么我就认定明姑娘才是真正的公主之女,国公府的大小姐?而这位不过就是个冒牌货?那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好了!因为,” 她一字一句道,“因为,但凡有幸见过先淑太妃娘娘,见过福安长公主殿下的人,只要一见到明姑娘,本就不需要任何凭证,就会知道,她才是真正的长公主殿下的女儿,先淑太妃娘娘的外孙女。你们到底是有什么底气就敢拿块……面饼来冒充白玉?” 这是什么比喻? 哪怕是这种场合,场上不少人的嘴角还是忍不住了。 第14章 还能嘴角的肯定不是孟家的当事人。 因为他们此刻哪里还会有什么心情听穆夫人的什么比喻,他们此刻已经或是瘫软在地,或是吓得身如筛糠。 孟二婶惊醒过来,她尖叫一声,想要说自己说的都是真的,想要穆夫人明察,又想要说这都是某个大人物吩咐她这么说的,可此时穆夫人哪里还会容他们说出更多的话,横生枝节? 穆夫人一声令下,已经有侍卫冲上了前来,了孟家众人的口,将他们拖了下去。 只有孟怜年纪小,侍卫没先抓她,也未被住口,她趁侍卫们没注意力就一下扑到了明舒的面前,面如土,脸泪痕地哭道:“姐姐,姐姐你救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顶替姐姐的身份,我只是想要跟姐姐在一起,姐姐,我们以前不是最好的吗?姐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救救我。” 明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只要跟我在一起,指证你阿娘,祖父祖母他们,让他们身陷囹圄,甚至杀头也可以吗?” 孟怜呆呆地看着她,嘴巴张了张。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