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龄音仔细打量了眼前的人。 嗯,毫发无伤。 真的毫发无伤。 那颗一直吊着的心终于落地。 反而就更想哭了。 她眼圈红红的,猛地扎进武铮怀里,万分依赖地抱着他,好像抱住全世界。 武铮傻愣了一瞬,腔里才后知后觉地漫上动和甜,他媳妇这是在担心他呢,担心得不得了…… 他把人搂紧了,柔声地哄:“媳妇,你别哭啊,别担心。我只是去保护皇上安全退出围场,连老虎的面都没碰上。后来是九皇子灭了那只老虎。” 为了不让贺龄音担心,他撒了一个小小的谎。当时他赶去护驾,皇上也是个不怕死的,已经往猛虎伤人的地点去了。 他赶紧追上去,一来出于保护皇上的职责,二来猛兽的出现令他不由得热.血.沸.腾,所以一见到那只母老虎,便要冲上去灭虎。 却是皇上阻止了他。 那会儿,皇上已赶去猛虎所在之处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不少人出于各种目的都赶来保护皇上,包括皇上的那些儿子。 武铮被皇上拦下,顿时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他想借着这次意外,考验考验他的儿子们。 于是他才退至一边,没有与猛虎直接接触。 后来,九皇子拔得头筹,率先杀死了这头畜生,皇上龙颜大悦,对九皇子赞赏有加。 他们这才带着死去的老虎一起出了围场。 此刻,他媳妇因为担心与后怕,缩在他怀里悄声泣,武铮的心口膨开万千喜悦与柔情。 被人这么真实地担心着,好像这条命立刻金贵了起来。 于是,第二天前去只允许会武功的男人们进去的猛兽围场前,武铮不等贺龄音叮嘱,就向她郑重保证:“别担心,我不会去招惹那些猛兽,我会……我会照顾好自己。” 难得他这么有觉悟,贺龄音诧了一瞬,而后淡淡笑开:“好。” 进了围场后,武铮再不像从前那样,专挑着厉害的猛兽去狩猎,反而一直跟在皇上身边,除非皇上受到猛兽威胁,否则绝不出手主动狩猎猛兽。 一同护卫皇上的人半玩笑半认真地问他是否转了,居然连猛兽都不舍得猎杀了。 他只是笑笑,拿皇上当幌子:“保护皇上第一重要,不可贪玩误事。” 其实心里想的是,家里有个哭的娇娇媳妇,连自己少头发都要难过,他怎么能不好好珍惜他这条命呢。 这种觉你个单身汉是不会懂的。 * 除了第一天遇上了一点意外,这次的秋猎异常顺利。 秋猎结束之后,武铮与贺龄音终于要回北疆去了。 贺龄音心里慨万千,既舍不得铎都的亲人,又……莫名有些想念北疆,有些迫切地想启程了。 然而,在启程之前,她却意外地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儿。 儿夫君的家不在铎都,而是在铎都附近的一个郡县,离铎都有一天的路程,贺龄音回铎都这几个月几乎也没个空闲的时候,所以不曾去找过儿。 这次,是儿自己找上门的。 贺龄音又惊又喜,忙把儿带回竹风院,要与她好好叙叙旧。 儿看着自己曾经待过多年的地方,眼圈儿立刻就红了,望向贺龄音时,已经泣不成声:“小姐!儿、儿悔啊……” 贺龄音吓了一跳,她原以为儿嫁给了与自己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表哥,应该生活得幸福美,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样! “怎么回事?”贺龄音心疼地揽住儿,给她轻轻拍着背,自己的眼睛也红了,“谁欺负你了?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我那天杀的丈夫,他是个负心汉!”儿抹着眼泪,.噎噎,“我丈夫唐安近来突然发迹,手里有了点钱。老人常说男人有了钱就变坏,真是没错了。他有钱之后,就没了对我的情谊,不但纳了两房小妾,还时不时打我……” “什么?”贺龄音愕然,她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有了钱就纳妾打正的男人,实在是太坏了! 她皱起了眉,连忙去翻儿的袖子,果见她手臂上青青紫紫的,像是被竹条打过留下的痕迹。 儿看到贺龄音关切的眼神,更是悲中从来,哭道:“儿对不起小姐!当初小姐要远嫁北疆,儿一则舍不得唐安,二则心里也有害怕吃苦的原因在,所以顺着小姐的好意,赶紧把自己嫁出去了,害得小姐独自前往北疆吃苦……遇到了唐安这样的负心汉,可能是对儿不忠于小姐的报应吧!” 儿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儿其实早就听说小姐回来了,一直没脸来见小姐,现在小姐马上要走了,儿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厚着脸皮来求小姐。求小姐救救儿吧,儿可以继续伺候小姐,儿想离开他,离他远远的,否则儿就要被他打死了!” 贺龄音听得心都碎了,儿与她一道长大,她把儿当成了半个妹妹,哪能让人这样欺负。 “我帮你,我一定帮你。”她一边给儿温柔地擦眼泪,一边郑重承诺。 此时武铮不在,不过她大哥贺辽京正在家中,找他也是一样的。贺龄音扶着儿站起来,要带她去找贺辽京,让贺辽京出面教训唐安,顺便帮儿与唐安和离。 才走到竹风院门口,正撞上回来的武铮。 贺龄音心下一舒,这事给武铮就更好了,于是忙将儿的事简单说了一说,让武铮去办。 武铮没见过儿,但是知道她。最开始查路线图的时候,儿是他的重点怀疑对象,于是他便让相的兄弟帮忙调查儿。不过,儿与她丈夫那些事在他兄弟眼里,必定是属于与正事无关的内容,所以从未跟他提过。 他知道贺龄音一向人善心软,便是不认识的人都乐于出手相助,更何况是她从小到大的贴身丫鬟。 再说了,打女人的败类,他铮爷自己都瞧不起! 于是一口应下,当天便带上儿,让她指路去找唐安。 彼时,唐安正一边喝酒,一边搂着一个美妾逍遥,并不关心消失了半天不见的子,反而正与那美妾道:“我的乖乖,我心里当然只有你。要不是那个黄脸婆以前是贺家的丫鬟,我怕得罪贺家,早就把她休了。” 武铮一看,就更生气了,简直是男人中的败类啊! 跟儿确认了这就是欺负她的负心汉,他便毫不犹豫地出手,一脚就踢翻了唐安。不过,他在教训唐安时谨记着贺龄音的话,唐安虽恶,但罪不至死,教训一顿给他们和离就作罢,不要伤了他的命。 饶是这样,唐安还是被打得七荤八素,身体甩来摔去间才终于明白,原来儿去找贺家当靠山,给她报仇来了! 于是气愤怒吼:“我打她又怎么样?!她、她给我戴了绿帽子,我不休她已是给她脸面,她有什么资格委屈!” 儿捂着脸哭:“我没有……” 武铮听了,便更瞧不起唐安了,揪着他的领子便又给了一拳:“好啊你,打人不说,还冤枉人家,污人家的名声!是想让她跟你和离后嫁不出去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被自己女人戴了绿帽子,这不是还能和离嘛,哪能一边不肯放人走,一边把人留在身边折磨殴打呢。 唐安被打得脑袋嗡嗡,便不再争辩,后来武铮要给他们和离,他也就不再坚持,抖着差点被打骨折的手赶紧签字了事。 武铮把和离书给儿,让她自去处理。 儿一双哭过的眼睛水光潋滟地看着武铮,道:“儿谢谢姑爷,儿真的不尽……” 武铮笑了:“谢我干什么,谢你家小姐就好,我和她是夫,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处理了唐安的事,武铮不再耽搁,带着儿立刻回了铎都。 此时已是暮沉沉,贺龄音终于等来了他们俩,听说一切办妥,才算安下了心。 晚上,贺龄音让儿跟自己睡,问儿以后的计划。 现在,儿已是自由身,天大地大都去得,她想给儿丰厚的银子,让她自己买一处住所,做点小生意什么的,往后的子就舒坦了。 但是儿却摇头不肯,她是个孤儿,从小在贺府长大,离开贺府时又嫁给了唐安,从来没一个人在外生活过,而且孤身在外,万一唐安又来报复……她害怕。 贺龄音略了沉,也明白了她的担忧,便道:“如果你不想走,那就依旧留在贺家,爹娘哥哥他们都知道了你的遭遇,以后凡事会照看你的。你就留在竹风院,给我看着院子,每天也没什么活,可以过得很轻松。” 儿却还是摇头,忽地跪下:“儿伺候小姐伺候惯了,愿意随小姐前去北疆。” 贺龄音迟疑了一瞬:“你真的愿意吗?” 她倒不是不喜儿的伺候,但是北疆路途遥远,那儿与铎都又全然不同,她怕儿不习惯也受不了,况且儿现在好不容易是自由身了,又回来伺候她么? 儿哭道:“小姐是不要儿了么?小姐别赶儿走……” 贺龄音叹气,一边给她擦泪,一边把自己的顾虑跟她说了。 儿却连连点头:“这些儿都受得住!儿只想留在小姐身边,和从前一样伺候小姐,那就是儿的福分了……” 见她这么坚决,贺龄音心想也不过是多了一个人,儿去了之后,跟芯儿也有个伴,便笑道:“我还舍不得你呢,既然你愿意,我简直求之不得,那你就随我们去吧。” “谢谢小姐!”儿破涕为笑。 出发前,武铮与贺龄音辞别了两边的家人,其中难过、不舍自不必说。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一行人便踏上了回北疆的道路。 来铎都的时候还是秋初,回去时已是秋末。 而当他们经过长途跋涉回到北疆时,已经入了冬。 寒风萧瑟起来。 第59章 歧木关 去北疆的时候,武铮是一路坐在马车里陪贺龄音的。回北疆的时候,由于多带了一个儿,所以武铮把马车让给了她们俩,自己骑马伴行。 这会儿趁着停车休息的间隙,武铮自动自发地挨到自家媳妇身边来,又是给她递水壶,又是问她累不累,其他人则自觉退到一边儿去。 贺龄音接过水壶,小口地喝了一口。她倒是也没觉太累,自从与他圆房后,隔三差五就要被他折腾一番……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她的体力竟然比以前好了不少,至少不像去铎都时那么累了。 她把水壶递还给武铮,武铮就着她喝过水的地方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口,在她身边坐下,把她半圈在怀里,给她挡风。 从铎都出发时已经有了萧瑟凉意,赶路又耗费了一些子,而北疆又就比铎都冷些,现在贺龄音外衣里已经穿上了夹袄,武铮还是担心她着凉受冻。 贺龄音往远处望了望,已经能隐约看到一道雄.伟的峡谷了。 她倚着武铮,笑道:“那就是最后一道峡谷口了吧。” 过了那道峡谷口,便到了军营外沿了。当初,她就是过了那道峡谷口之后,才遭到劫匪的攻击,最后遇上了搭救她的武铮…… 她都清楚地记得。 武铮点点头,笑道:“那道峡谷口其实是有名字的,叫歧木关。过了歧木关,很快就能回到军营了。” 过了歧木关之后,往西北走是鬼雾林方向,也就是当初那个被改过的路线图指引的方向,往东北走便是前往军营的路了。 而那道名唤歧木关的峡谷口,无论走哪个方向,都是必经之路。 也正因如此,歧木关常常是蛮族部落或者亡命匪徒伏击他们的绝佳地点。 不过,武铮早在车队出发前便已派人先行一步,快马加鞭地在他们之前赶回了北疆,将他们预计到达的时间通禀了军营众人,林长英他们现在应当在赶来接的路上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