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一抖。 ……就算武铮真的没有故意给她错误的路线图想害死她,那么此刻听了她的这些话,也定想一掌劈死她吧? 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厉内荏地瞪着他:“你、你怎么证明你就是武铮?冒充震北大将军可是死罪,我劝你不要自寻死路!” 武铮扬眉一笑:“我铮爷在北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等我们明天出了鬼雾林,你去大街上随便揪个人问问便是。或者,我直接带你回军营,把咱们还没挑完的盖头给补上。” 说到未挑完的盖头,贺龄音默默低下了头。 不必再找旁人确认了,因为那晚武铮跨入房门又转身离去后,她便自己拉下了盖头。所以,知道盖头未揭的人,除了自己,也只有他了。 武铮见她低头,还以为小媳妇儿害羞了,正想着怎么媳妇儿害羞也这么可时,便听到一声娇娇柔柔的啜泣声传来—— “不、不要杀我……我不该在背后诋毁大将军,求、求大将军饶过小女子吧……” 武铮:…… 他咳了一声:“你那些话都是从哪听来的啊?你放心,我真的没那么凶残。我铮爷从来只会对敌人打打杀杀,绝不动自己人。” ——这是在暗示什么? 贺龄音开始在心里默默思量,既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这下,武铮那颗糙爷们心也有些受伤了:“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嫁给我啊?” 贺龄音一听,顿时瑟瑟发抖,他是在试探自己吗? 如果她说了实话,那是不是立刻便会触及他的逆鳞,从他嘴里的“自己人”变成了“敌人”? 那她别想活着走出鬼雾林了! 再说了,他们是皇上赐婚,就算不想嫁又能如何。 保住小命再说吧! 贺龄音战战兢兢地捂着自己的小心思,缓缓抬起头来,勉强地笑了:“怎么会呢……那些话我都是无意的,都怪我蠢笨,竟然听信了坊间的言。如今我见了你,自然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了。能嫁给大将军,我、我很喜。” 武铮一听,顿时喜上眉梢:“真的?那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绝对会罩你一辈子的。” 贺龄音佯作娇羞地应了:“嗯。” 她本来就生得美,娇羞起来更是丽非凡,看得武铮挪不开眼。 他打了自己一嘴,连声道歉:“我之前也是听那些兔崽子们胡言语,才说、才说你可能是丑八怪……现在才知道你多好看。媳妇儿,你真好看!” 他心想,都怪那天没有揭了盖头再走。 听了这样的赞美,贺龄音却并不觉得喜,反而情不自地蹙起了眉头。 又是一个只看皮囊的……她见得太多了。 武铮以为她哪里疼,忙道:“是不是额头疼啊?你额头受伤了!还有,刚刚在马车里摔来摔去,是不是身上也伤了啊?” 说着便握住贺龄音的一只手腕,捋她的衣袖。 在他看来,两人已经成亲了,贺龄音又说她嫁给自己很是喜,那两人就是名正言顺的夫了,他给她检查身子没有不妥。 贺龄音却产生了莫名的抵触之心。 从小到大,除了她父兄在小时候抱过她以外,从来没有人抱她、背她、摸她足腕、抚她额头,现在,又来掀她衣裳…… 长这么大,这一天算是被他轻薄完了。 但是对方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又是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她岂敢不从,只好轻轻道:“没事,身上并不很疼,只是有些酸痛,大概没伤到要害……额头是先前磕在马车窗户框上的,当时觉得头晕目眩,现在倒没觉得任何不适了。” “还说没事!”武铮看到她白的手臂上浮现青青紫紫的淤,懊恼道,“这得撞得多厉害啊?那马车颠得那么厉害?早知道我就早点跳进去把你带下来了。” “……真的没事。”贺龄音只好给他解释,“我生来如此,小有磕碰皮肤就会浮出淤青,其实并不疼的。” “这么娇贵?”武铮咋舌,不口而出。 像他这么皮糙厚的,挨上两子都不会有红痕,见到贺龄音,他才算知道身娇体贵的意思。 贺龄音以为自己被嫌了,含着委屈道:“我以后会学着吃苦的……” 武铮闻言大笑:“谁说让你跟我吃苦了?让自己的女人吃苦,说出来会遭人笑的!” 他轻轻探了探贺龄音的额头:“我没有随身带药膏,山里也不好给你身上涂药,只好等回去再说了。但是额头都肿起来了,可不能耽误,我到附近给你找草药去。” 说完,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头制成的哨子,抛到了贺龄音怀里:“我不会离你太远,你别怕。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吹哨子,我就马上赶回来。” 贺龄音看着漆黑一片的外面,心神微动:“不必……” 话未说完,武铮已经跨步出去了,原本就高大的身形被山里的火光拉出了一个更为高大的影子…… 贺龄音有些紧张地等武铮回来。 她原是应该期盼武铮被山林子里的野兽刁走才对,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守寡”了,但是武铮是为了给她抓草药才出去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她良心如何过得去。 好在,她并没有等待太久,武铮就手握一把绿的草药,从山外走了进来。 他进来后打眼一瞧,便看见火光正映着贺龄音俏生生的脸,但她却蹙着秀眉,一脸愁容。 “你怕啊?”武铮以为她独自待在山里到害怕,又盘腿坐在了她对面,“我说了我就在附近给你找草药,你一吹哨子我立刻就来,你怕啥。” 见武铮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贺龄音眉头一松,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在担忧他的安全,只将那哨子又递了过去:“将军,您的东西。” 武铮瞅都没瞅一眼,只是开始利落地除去草药上的和泥:“你拿着吧,送给你了。还有,也别老叫我将军了,我叫着不习惯,你就叫我……” 武铮嘿嘿一笑,心里有了个称呼,可是又觉得太麻,于是道:“我那些个兄弟私下都叫我铮爷,你就叫我铮哥吧,或者你叫我、叫我‘夫君’也成!” 贺龄音咬,想了想,低低道:“铮哥。” 见他不收那哨子,于是便捏着哨子放入了袖中。 这会儿,草药也被他去了与泥,只余下绿油油的叶子。这里没有捣药的工具,武铮便用他的大掌将草药捏碎,直至草药从一片片叶子变成一团绿泥。 贺龄音颇有些嫌弃地看着那糊成一团的绿泥,心道该不会要将这绿泥糊在自己额头上吧…… 正这样想着,武铮的手便伸过来了:“把这个草药涂在额头上,保管立刻就舒服了,明天早上就能消肿。” 贺龄音实在嫌弃这些看上去粘腻腻的草药,不过她不敢拒绝武铮,只好僵着身子,任由他给自己上药。 “这玩意儿在北疆被称作线草,对消肿很有用的,它捏碎了之后就会变黏,敷上之后只要不动,就不会掉下来的。”武铮一边说,一边给她轻轻敷上一层。 敷了草药的地方顿时就像凉风拂过,凉丝丝的。 贺龄音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抬眼一看,却见给她敷完药的武铮大掌往衣服上一蹭,然后便全不在意地去拨火堆了。 她不由得蹙眉,虽然山里没有水源净手不便,但是这武铮也太……太不拘小节了吧…… 说起来,今天她颠簸了一天,浑身狈,还未沐浴……只是眼下也实在没有沐浴的条件,她微微叹息,只能忍下了。 此时夜已深了,武铮道:“你睡吧,我来守夜。” 贺龄音折腾了一天,也是够劳累了,听他说到睡字便登时觉得困倦袭来。 她瞧了武铮一眼,心道还是得表现表现:“将军睡吧,我……妾身来守夜。” 武铮顿时像听到了什么惊世之语,眉都诧异起来:“我、我堂堂铮爷,让女人守夜,自己睡觉?!” 贺龄音一听,便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忽然,身上一重。 她抬头一看,竟是武铮下了自己的外衫,盖在了她身上。 “睡吧睡吧,晚上凉,我来加火。” “多谢将军……铮哥。”贺龄音也不再推辞,便调整姿势,背对着他躺了下去,而后拢紧了眼前的衣襟,才闭上了眼睛,慢慢陷入沉睡。 武铮看着她玲珑有致的背影,突然对有了媳妇的子充了期待。 第二天一早贺龄音就醒了。 她将额头的草药拨去,一边着眼睛,一边掩住脸轻轻地打呵欠。虽然睡了一晚,仍是一脸困倦。 而一夜未睡的武铮看着却比她神多了,没有一丝疲态。 他瞧着像一只猫儿一样偷偷打呵欠的贺龄音,想到她是自己媳妇儿,忽然便忍不住地呵呵直笑起来。 贺龄音登时清醒了,忙敛容道:“铮、铮哥。” 武铮一见她醒了,便笑了,将燃了一宿的火堆彻底灭掉,依旧背对着她蹲下:“上来,我背你出去。这里睡得不好吧?回去继续睡。”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饶是脚腕被武铮拧正了,这才过了一晚,也是不能直接下地走的。 何况已经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夫君。 贺龄音自然不能再矫情,便依旧让他背了。 武铮对鬼雾林外圈还算悉,加上白天光线好了很多,所以没有费太大的功夫,便将贺龄音背出了林子。 出去之后,他一吹哨子,登时从西北方向蹿出一匹马来。 贺龄音认得,那是武铮的马,昨天被他骑着冲入鬼雾林救她的,后来便被她忘在脑后了,没想到竟早已出来了。 “我的猎风比我还识路呢。”武铮对宠颇为得意,“所以我昨晚就让它先出去了,那破林子里毒草太多,怕它一不留神中了招。” 武铮又道:“来,我们上马。” 说着,便忽的松手。 他原是背着贺龄音的,这样忽然松手,贺龄音的身子便直直往下坠去,不过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武铮便又反手一捞,便将人捞进了怀里。 随后往前跨了一步,便将贺龄音稳稳地送上了猎风的马背。 贺龄音直到坐上了马背,小心肝才后知后觉地颤抖起来。 随后武铮蹭地一下,也翻身上了马,坐在她身后。 “我们去哪?”贺龄音小心翼翼地问。 “带你回我的营帐。” 第5章 嫂子 贺龄音被武铮环在身前,只要往后稍微一倒便会靠上他硬邦邦的膛,于是她大气也不敢,一路僵直了身子,战战兢兢地悬着小心肝。 饶是这样,武铮强悍的男人气息仍是萦绕在她左右,令她如坐针毡。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之后,猎风疾驰着奔过一处山口,贺龄音终于远远地看到了一处军营。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