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被蒙在鼓里,被人像傻子一样摆布,被当成工具的,唯有他自己。 或许打一开始,结局就已注定,再怎么努力都不会改变。 是他庸人自扰,痴心妄想,作茧自缚。 惨雾重浸,大雪纷纷盖地,燕怀泽坐在马背上,突然大笑出声。 他此生可谓失败透顶,半辈子都被母亲蒙在鼓里,穷尽一生都等不来意中人。 天下之大,何处归家。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相思 燕京的第二场雪,趁人不觉时,纷纷扬扬洒落大地。 彼时正值仲冬,裴筠庭在靖国公府内同裴瑶笙一块绣孩子的小布鞋。姐妹俩都畏寒,故屋内炭火烧得极旺,身上的衣裙,倒更像是块裹在身上的毯子,四周暖融融的。 院落里雪花缤纷,未若柳絮因风起,难让人不忆起旧事。 裴筠庭凝望窗外雪景久久失神,捻着绣花针的手悬在半空。 行军离京一月有余,关外今寒否?故人尚安否? 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 正想着,裴瑶笙覆上她的手背,眉颦笑浅:“绾绾,家书应该快到了,再等等。” 眼瞧心事被窥破,裴筠庭垂下眼睫:“阿姐,我知道,我只是……” 未完的话,尽在不言中。 “绾绾,爹爹自不必说,大哥二弟自小习武,学的是真刀实的硬本事;三殿下你最了解,他敢接下主帅的职位,就等同于做好了一切准备,生死皆掌握在自己手上。圣上信他,皇后信他,你也更应该信他。” “阿姐,我不是不信,可世上之事,单有信任怎够呢——无论谁有好歹,我都痛苦万分。” “唉,小时候你也这样,爹爹出征,你便追在他马后哭,我们如何也说不动你,最后还是大哥把你抱回去的。” 她顿时赧赧:“又提这事。” 裴瑶笙乐道:“那直冲云霄的哭声,我想忘都难。” 裴筠庭的头几乎要埋到膝上,幸亏轶儿的及时到来,解救了她的窘境:“夫人,小姐,家书和捷报都来了!” 两姐妹喜形于,哪还有心思做绣活,脑袋凑在一处看起家书和捷报,生怕错过一个字。 “二哥话怎得这般多,将大哥和爹爹的话全抢了。”裴筠庭嘟囔道。 裴瑶笙亦乐不可支:“爹爹倒一如既往报喜不报忧,再者,他俩头一回出征,多写点也无妨……好吧,确实多了些。” 银儿又走进来:“轶儿跑得太快,人家还有封信没付过来呢。”说着将一封信和一树枝给裴筠庭,面上含笑,嘴角都要勾到后脑勺去,“小姐,还有三殿下给您的信呢。” 顶着几人打趣的目光,她脸颊微烫:“我过会儿再看。” 裴瑶笙拿手肘拱拱她:“何必呢,想看就赶紧看吧,我瞧某人整眼巴巴等着呢。” “阿姐,你别胡说!” “哎,我可没指明‘某人’是谁。”裴瑶笙就看她口是心非的模样,笑了好一会儿才道,“坐太久了,我去外边活动活动,你且看着吧。” 婢女扶着她走出老远后,裴筠庭才抿着嘴,将捂在前的信拆开。 【裴绾绾: 见字如面。 离开你的子过于难熬,未行出几里便开始想你了,你呢? 路上没见着桃枝,只好折中给你摘了枝红梅,聊表思念。 看到它,便都要想我。 …… 本来快睡下了,突然想起信送到时,离你的生辰应该不远了。 礼物在我书房那个黑匣子里放着,打开便能瞧见。 要亲自去取,亲自打开,不可假手于人。 …… 昨夜城墙战,好在大获全胜。 晚上做了个噩梦,梦到你嫌我出征太久,同旁的郎君定亲了,气得我半宿睡不着觉。 回去后第一件事,我定要按着规矩,三书六礼,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明媒正娶,便是月老都找不出错处拆散我们。 胆敢有哪个不识趣地上门提亲,我已吩咐过,让凌轩将他扫地出门。 那梦可给我气死了! 睡觉。 …… 今儿是什么好子? 侯爷夸我有勇有谋,堪当将才;你大哥夸我骁勇善战,二哥也对我赞不绝口。 但愿改上门提亲,这几位不要给我脸看。 你又想说我不要脸是吧?我都猜到了,裴绾绾,我非要成天把提亲和娶你挂在嘴边,所以你也不许考虑旁人,怎样都不许!】 那信实在很长,似乎攒了许多时,洋洋洒洒写了五页有余,每页都是不同的内容,在不同的子写下的,语气轻松,一样报喜不报忧,还故意逗她笑,仿佛明醒来睁眼,他就坐在桌前,笑着打趣自己。 她几乎能想象到燕怀瑾吊儿郎当地叼着笔,趁休整或睡前给她写信的模样。 从前是燕怀瑾一遍又一遍读着裴筠庭的信,现如今也轮到她了。 “就说这些不正经的。” 话虽如此,脸上的柔情意却半分不减。 她其实也很想他。 燕怀瑾刚离开的那几天,她还没什么觉。 但后劲实在很足,有时裴筠庭一天啥也没做成,光发呆,也总觉他会在哪里突然冒出来。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