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晟曾经评论过聂暘的恋情。聂暘有过许多短暂的恋情,可兄弟俩心知肚明,聂暘唯一真正掛心过的只有一个女人。虽和杨安乔只有一面之缘,但从得知的些许片段,他嘲地下了个结论,糗聂暘一句:「那么倔又烈的女人,也只有你有被的基因,都这样了还放不了手,忘不了!」 聂暘完全不想反驳,他自我觉良好地认为,和杨安乔相处的有趣和好处,是聂晟完全无法了解的。不过当他今晚三步併两步衝回家,预备抢老婆去结婚却没找到人时,那股悬在心上的掛怀让他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上次也是这样,回家总摸不到人,虽然总是他先理亏,可她怎么那么有办法,玩他那点从容玩得瞭如指掌,真是让人生气。 结果他在桌上见到一张纸条: “聂暘,我先回家找儿子,你要是想道歉就追过来,这次是你故意唬我,不要再找藉口让我讨好你。我真的生气了!自己看着办。” 对着那张纸条默不作声好一会儿,他沉沉地笑出声,又出门去某个地方买东西,趁天尚未昏暗,驱车南下。 从高速进省道,拐进乡间小路,最后将车停在田野间的独栋别墅前。乡下地方不比城市寸土寸金,在中学任教的杨父一点一滴攒出这栋小屋,成了杨家歷年来安家立命之所,也是杨安乔遭受最大困难的庇护之处。 聂暘刚停好车,作风虽不像聂晟招摇过市,但难掩眉眼俊朗的卓然气势,开着不到百万的进口房车,仍引几个好奇的邻居围观。 如此气派的男人,本不是他们这种乡下地方会常出现的人物,他们早探听清楚那是杨家当演员女儿的男朋友。 聂暘没理会那些间聊碎语,按了门铃,杨母马上来应门。 「聂暘,这么快就来?安乔才刚到家,正在房间。」 「伯母好,那我方便进去找她吗?」 「可以啊。她正在教宇翔写功课。」 跨进客厅还先跟杨父寒暄一会儿,他才绕过厅里上了二楼。这条路他多年前曾经走过几次,每处细节依旧,丝毫没有随着时光斑驳,连油漆也重新粉刷过一遍,他很喜这种觉。 没有敲门,他打开杨安乔的房门。 杨安乔在老家的房间很轻简,书柜和书桌、衣橱、双人都齐全,四面白墙没有装潢,墙上还贴着一些喜过的明星海报,李蕴庭的海报被贴在书桌旁,而书柜上净是中国戏剧史或是剧团和电影dvd之类的书报,间或点缀些女孩喜的小饰品,最特别的是她曾亲手偷拔的几株稻苗。 他曾问过她为何有这些稻苗,她只有点羞愧地说小孩子不懂事...... 稻穗早就剥落只剩残枝,她也懒得收拾,依旧搁在柜子里一角,而聂暘的痕跡,留在她书桌屉里的某处。 那是他某年随她回老家间晃时,无心遗留下来的琴谱,并不太重要,就留在那没再取回,可她分手的这几年也未曾丢弃,甚至珍而重之收好,他上次就察觉到这点。 听到开门声,母子俩同时回头,杨宇翔还算热情,漾了个甜甜的笑叫爸爸;杨安乔则没给面子立刻沉了脸,瞥了他一眼就将注意力挪回桌上的功课。 聂暘跟着看那些作业本,是很简单的注音符号,杨宇翔凑到他身边:「爸爸,我功课快做完了,晚一点我们一起去踢球?」 上回聂暘陪他踢了一回球,甚少有这种父子活动的杨宇翔更是心崇拜这个爸爸。 他摸摸他的头:「好,吃完晚餐消化一下再去。」说完瞄了眼杨安乔:「你等一下去找外公外婆,爸爸跟妈妈讲点事。」 杨宇翔很乖地点点头,等功课做完,滚出去找外公外婆讨晚餐吃。杨安乔看着聂暘将门锁上,气闷地卡在书桌前连动都不动,任由他轻步将她圈在怀里。 「真的生气了?」聂暘的语气可没一点慌,还渗出点兴味。 她瞪着他身:「玩我很好玩吗?早就知道儿子的事,还让我这么紧张,怕你接受不了事实。你知道小葛那天跟我说你回国没多久就知道我们有了一个儿子,我气到想回家打你一顿,也算你躲得快,知道要回你家住,不然我也会把你赶出去!」 她这样一番质问,聂暘没被惊出点波澜。从以前就这样,只要能把她揽到身边,他自有办法对付她。所以每次吵得七八糟的架都在电话里,他后来对自己下过承诺,绝对不在电话里跟她置气。望不清表情,看不到那双明媚双瞳,怎么探听得到她真实想法? 至于今晚这点小彆扭,他重施故技,稍俯下身打算亲她一下,却被她用手挡住嘴。 「没解释好没让我消气,你再用这招,我跟你翻脸!」这是货真价实的威胁。 果然没这么好解决,还是飞快地格掉她的手从旁窃香,她气恼地不知要拿他怎么办,可在他眼底看来这点脾气是那么可。 杨安乔并没嘴里那么恼。和聂暘这么久了,她又不是第一次被他懵,聂暘厉害的地方就是拿捏得到让她真正生气的分寸,小事捉无妨,大事就藏在心中。 她这次只是故意拿翘。 新仇旧恨加起来的故意拿翘,她就等着他哄她。放下身段求他回头,追了他身影大半年她都无所谓,可这点把柄既然抓在手中,她也要以眼还眼。 边想着,身体里那股演戏的细胞整个活络起来,抬起食指点着他双,波光瀲灩的眸里漾着柔软的惑:「你不让我开心,我就不理你。哪有每次都是我跟你道歉的道理?七年前是我先说分手,可你有没有反省过自己?这次我很乖没跟你闹,你倒看准我紧张你,拐我那么久,看我在旁边紧张兮兮很有趣是不是?我跟你说,这次没这么简单就放过你。」声调溢出勾人的弧线,里还勾个倾国倾城的媚笑。 曾经瀟洒恣意的女孩经歷过人事淬鍊,早已练就这风情万种的一面,她如今刻意的拨只是想提醒他,耍花招她也不少,只是她人好不跟他计较。 聂暘眼里深浓了,步步进,得她扶着椅子的手握得越发紧绷,身子往后倾靠。男人天深植的挑战和征服慾瞬间被挑起来。「不错嘛,会说狠话了。胆子越来越大。看来这几年长进得比我想像的还要多,不过你确定承担得起后果?」 他想干嘛?心抖了一下:「你不要以为吓唬我就能解决了,我还在生气......」讲完心中悲戚啊,她真是越来越没用了。七年前被他玩在手心上,七年后还是个不中用的蠢蛋。 倏地被紧紧搂入怀,耳边传来低笑。「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让你消气。」和煦如风的口吻却起她微微颤慄。 她是不是惹到大魔王甦醒了...... 杨安乔心里警声大作。 而这点疑惑在吃完晚餐揭晓。 杨母备好了一桌丰盛料理款待聂暘,等吃了个大半,聂暘心情极好嘴也甜,哄得原本还对他有点意见的杨母都笑呵呵,杨父早已释怀当年的芥蒂,很快重新接纳他。在这样的和乐气氛下,他主动提出要跟杨安乔把婚礼办一办的计画,吓得她手里的筷子又要掉了。 她哭笑不得看着身旁的他悠间自在,恼怒之馀从桌下偷偷拍了他大腿一下。 「要结婚啊,那很好,早该结婚了。宇翔也该跟爸妈一起生活了。」杨父马上表达赞同。 「伯父,这几年谢谢你一直帮我照顾宇翔,孩子是父母的责任,我之后会好好弥补这几年没在他身边的缺憾。」聂暘说得情真意挚。 「爸爸,甚么是结婚?」杨宇翔还在状况外,天真地问着大人们。 「结婚就是爸爸妈妈会在一起生活,还有你也是。开心吗?」杨书涵外甥的脸。 还是一脸懵懂,杨宇翔见大人气氛活络,也笑逐顏开点了点头。 这中间就杨安乔面无表情地吃着饭,想说聂暘连问都没问就这样把她订下来,她连气都没消呢。 正腹斐他的当时,聂暘突然从椅上站起,目光沉沉地凝视她,从口袋掏出一个盒子,修长手指扳起盒盖,优雅打开。这一刻他帅得让人怦然心动。 可惜杨安乔没动的心情,脑里浪漫的细胞在此时也尽数罢工。 她心里窜出一句:靠...... 果不其然,是一环闪闪的女戒,光线折出圆形戒环上璀璨耀眼的宝石,还卡地亚的。当着杨家眾人的面,他頎长身影单膝跪地,诚恳万分,连平如影随形的慵懒劲都消失了,目光如炬地看着她请求:「嫁给我好吗?」 杨书涵立刻发出鼓譟声,笑得乐呵呵,杨父和杨母眼角和边的笑纹逐渐蔓延,也是乐见其成,全部的人都等着她点头。 也许杨家人不了解,可杨安乔比谁都了解他,这样折损膝下威风的行动不是聂暘手笔,她幻想过聂暘求婚的各种场面,多罗曼蒂克多盛大都有可能;或者,私底下问问她意愿,着手拿证书回来签一签递给户政的低调。唯独这么直接无趣的手法本不是他的作风。 他是故意眾目睽睽她答应。 明知她还在恼他。 他怎么会这么可恶!她气到想把他一脚踹开。 「杨安乔,快答应啊,你发甚么呆?」杨书涵见她迟迟没接过去,赶快用手肘推了她一下。 她嘴里那口“不要”想撂出口,聂暘又趁势说:「我知道我有时会让你生气,会让你伤心,以后可能也无法保证我不会让你生气和伤心,不过我也会尽其所能让你幸福和快乐。和你分开的这几年我明白了一件事,除了你我再也不想娶别人,相信你也不想嫁别人。既然这样我们何必蹉跎,相守一生是我们最应该做的事,没有甚么比这更重要了。」 好一番冠冕堂皇,这是讲给她父母听的。一旦她真开口拂了他的面子,也让父母不开心。 她心目中的聂暘应该是这样的态度:「杨安乔,你除了我还能嫁给谁?乖乖地套上戒指明天去登记,婚纱和喜酒慢慢准备,晚上来过房花烛夜。」 结果为了她就范,搞了这个场面。好气人!好让人抓狂! 视线来回梭巡了眾人,最后败在儿子蹦蹦跳跳跑到她身边的童言童语:「妈妈,你快点说好,结婚好像很好玩。」 兵败如山倒。 脸挫败的不像被求婚的女人,她咬咬牙张开自己的手,让他将戒环套进无名指,心绪纷下,他在她颊边蜻蜓点水了一吻,低语:「其实本来想带你去山上求婚的......对不起,老婆,原谅我。」 杨安乔霎时傻了,脸从挫败转为不敢置信,刚好让杨家人认为她是喜过头,无法反应。 可她只是被吓到了。聂暘从来没开口说过一句抱歉,他是个嘴里不示弱的男人,即便真做错了,也只是用各式各样花招哄她,从没有过这么直白的一句。看来为了抱得美人归,他是真下足血本了。 瞪着手上那环戒,无言以对,和杨家人热络又开怀的气氛完全无法融入,聂暘回座低头先噙了个笑,在杨安乔看来本是得意洋洋的窃笑,然后从桌子下他拉过她的手再也没放开,正襟危坐,和杨父认真讨论起婚礼细节。 她很不争气地觉得自己该消气了,当夜和聂暘一同安歇时,他侧身而卧,一隻手横跨在她上,而她瞪着天花板,问:「你说本来要带我去山上求婚,真的还假的?」 「真的,想要带你爬个山,到山顶当着天星斗强迫你把戒指套上,没想到你生气了,临时找不到方法安抚你就先出绝招。」 她嘖嘖称奇:「你说要带我上山,我就一定要去吗?」 他闷笑:「你一定会跟我去,我知道你不捨得离开我。」 「......」被料了个十成十。「现在当着我爸妈求婚也不错,温馨的。」 「过程不是重点,目的有达到就好。」信心的一句话。 她又闷了片刻,兴许是今晚气氛太特别,她话特别多,又问道:「聂暘,如果我们七年前没分手,会不会早结婚了?」 这几天全心处理家里的事让聂暘有点疲累,他意识模糊说了句:「这问题我也想过,在你跟我吵分手前,我原本想带着你去国外好好安顿下来,搞出自己的事业和成就,还了我妈当年的恩情。虽然是我她拿钱出来,但总是份恩情,而且我知道你会介意。」 她沉默了下:「我当年让你很伤心是不是?」 睏倦的嗓音毫不犹豫的低:「恩......」 心里泛起酸涩,一时间不知说甚么,待要开口,聂暘已经睡着了。 凝视他五官每一处,曾带点圆润的脸庞如今削瘦英,眉仍是如墨染过般深浓,的薄常常不吝嗇说一些损她的话,也不羞于表达内心的情,那双比子夜还人的瞳里呈现的倒影,都是她。绵悱惻、如湖水般安静无波,却深不见底。 她用手指滑过他瓣每个细纹,说:「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