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又开始如火如荼报起那桩光碟案,聂暘看完一轮,打了个电话叫杨安乔和葛于风进来面谈:「媒体是没在追杨芯了,不过现在她的名声越来越差,有没有甚么办法挽救?」 葛于风很悠间地喝起手边的咖啡,闻言笑一下:「办法很多,可以带她去做点公益,塑造乐善亲民的形象,或是透过媒体写一些捧她的文章,找网友渲染一番,很快就有效果了。」 聂暘点点头,「那很好,就给你了,于风。」 旁观的杨安乔自始至终採取沉默的策略,心想这种事她无置喙的馀地,还是留给老闆和经纪人解决。葛于风却转头望着她:「杨芯,你觉得这办法好吗?」 被问起的杨安乔嘴角。「太矫情了吧。」很老实地承认。 「这是演艺圈生存之道,你应该懂。」葛于风笑,两人默契十足,自然懂得杨安乔并没太多反对之意。「好,那就这么做,晚点我去连络媒体,叫他们来採访一下。」 无奈的她没得反抗,任凭经纪人戳圆捏扁,葛于风还真的拍了拍她肩,说:「你要是再不振作点,长江后浪推前浪,总有一天会没戏可接!打起你的神,你是女明星!」 经纪人如此耳提面命,杨安乔乖顺地点头。这几年他身为她的经纪人,两人是鱼帮水水帮鱼,合作得非常愉快,无论一同抵抗外侮或是内部斗嘴,培养出绝佳的默契。常常杨安乔一个眼神,葛于风就知道她想法,甚至可以代为发言;相同的,杨安乔也深知经纪人的底线,就是他无法忍受她不务正业,无心于演艺圈。 所以再不济,戏一定要接,就算是个烂脚;再懒得应酬,该出席的场合一定要出席,不然她就不用混了。刚刚聂暘提的问题刚好是葛于风最近也在思量的,老闆既然都发话了,当然她也不能推辞。做公益还需要演戏吗?她不讨厌,只是心想为善不人知啊。 葛于风有事先走,突然想起甚么又问杨安乔:「小箏联络到了吗?」 提到这问题,杨安乔正起来:「两天都找不到人,打电话不是没人接就是关机,晚点我亲自去她家看看。让我这个老闆去找人,她最好有个好理由。」那女孩不是个没责任心的,只担心真出了甚么事。 「好,有事再连络我。」说完人就走了。 聂暘漫不经心地问着:「是你的助理失踪?」 杨安乔点了点头,略为烦躁蹙起眉,半晌后,故作自然地开口:「上次你在我家醉倒了,可以自己叫计程车回去啊?」 聂暘正书写着公文,瞄一瞄她,悄悄溢出个兴味的笑。「打个电话请计程车,很难吗?」在试探他啊。 「也是......」转一转眼珠。算了,偷不着蚀把米,多问下去没有疑心都会生出些甚么来。她站起来。「我先走了,要去小箏家看看。」 「等一下,这份公文帮我送给财务部的andy。」聂暘递出手里的卷宗,吩咐着。杨安乔闻言瞪大眼。 「老闆,我不是打杂小妹。」 聂暘轻笑。「只是顺道而已,」他缓步走向她,气息迫而来,眸光抑着些不明的意味,硬把卷宗到她怀里。「不要丢啊。」说完用手指飞快摸了她一下,立刻收回。 杨安乔愣住,缓下澎派的心跳,听他说:「女明星当得实在太不合格,妆快掉光了,回头去补一补。」拿了张纸擦掉手中的彩,口吻淡淡:「这口红不适合你,换个顏。」 这种若有似无的靠近,杨安乔是很悉的,聂暘惯用的伎俩。可惜他已非当年青年少的男孩,她探测不到他的心思,只能怔在当场,不知他此举的用意是无心,还是有意。 她随意点点头离开。烦的思绪随着脚步沉淀下来,轻吁口气停止胡思想,去了财务部将卷宗给财务部经理andy,他道声谢后审视一下说:「聂先生没有盖章啊,只有签名。我需要公司章。」 杨安乔皱了眉。「他可能忘了,我拿回去给他补?」 「杨小姐,不用麻烦你了,我叫助理去就好。」要把卷宗给小妹,却临时找不到人,杨安乔想了下还是拿回来。 「等我一下就好。」说完又绕回聂暘的办公室。 边走边看卷宗,还真的少了公司章,却越看越心生疑竇,聂暘的签名跟以前不太一样,过去他的字跡秀丽端正,非常好看,现在已经失了那种韵味,只能算是工整。 回到聂暘办公室,他人不在里面,她遂决定跟他的秘书代一下就离去。她的手机却传来条讯息: “芯姐,对不起,我要跟你辞职。我是个不负责任的助理,请你不要怪我。” 是小箏。两不见踪影后第一个讯息是辞职,杨安乔深知里头大有文章,脸瞬间凝重起来,正从洗手间回来的聂暘看到,问她发生何事? 「我助理莫名其妙传了个讯息说她要闪人了,不过太过突然,我要去看她到底发生甚么事。老闆,我就先走了。」想走了,手腕却被聂暘轻轻拖住。 「我陪你去吧,你一个女孩子如果遇到事情不好处理。」 热烫的温度从手腕晕开,她却不捨得甩掉他的抓握,好一会儿才出手,神未动地说:「你这么忙,不用为我的助理费心,我自己可以处理的。」 「你是公司的艺人,如果有个万一我更麻烦,走吧,不要囉嗦。」聂暘很快拿起钥匙先行迈开步伐。 杨安乔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聂暘你不要给我希望,毕竟我还没放下你......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小箏的大楼门口,跟管理员述明来意请他通报一下,结果小箏本人没出面,却是她妈妈亲自下楼来见他们,神焦急:「小箏从昨晚就不见了,如果再找不到她我就要去报警。她最近心情很不好,好像一直担心甚么事,说她很害怕,杨小姐你帮帮我,帮我找小箏,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事态比她想像得还严重,杨安乔仔细地询问小箏最近的异状。 「她最近回家一直关在房里,每天都很紧张。对了,好像会特别注意杨小姐你之前的新闻,跟那个光碟案有关的......」说到这个,小箏妈妈带点羞窘问道:「是不是她太担心你会出现在里面的关係?」即便是澄清过了,观眾也不一定买帐,小箏母亲自然也是半信半疑。 这个问题听来虽然失礼,却是情理之中,杨安乔没有被冒犯的觉,只有无奈。她解释:「你放心,我跟那男明星没有牵扯,怕的是......」小箏跟他有牵扯。 事情刚爆出来时她已经跟小箏确认过,她和童仲业究竟到了甚么地步,小箏信誓旦旦地表示两人还是清水之,但如今看来没那么简单。 和小箏妈妈说再见后,她坐在聂暘车里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聂暘也就陪她乾坐着,她抬头突然问他:「如果我现在打电话给童仲业,说不定他知道小箏发生甚么事。」 「你是在怀疑,你助理和那个男明星也被拍下光碟?」 杨安乔等了一会儿才点头。这个揣测实在有伤女孩子清誉,她也不想往这方向着手,但还有别的思考方向吗? 「我帮你问问。」他说完下车打了个电话,没多久拿了支手机号码,是童仲业的。杨安乔还是考量一下才打过去,接听之后的男声音全然不似之前朝气蓬,反倒有着醉意,身旁吵闹不休,音乐轰隆的她本听不清他在说甚么。 她对他吼道:「童仲业,小箏不见了!你现在给我去安静的地方听电话,不然我上警察局报警一定提你一笔。」当红炸子才依言给了他们论事的空间。 五分鐘后杨安乔掛了电话,眉头深锁:「那小子死都不肯讲他和小箏有没有发生过关係,我只好说如果新照片或光碟出来死小箏,那我一定上媒体哭,然后才肯吐实。他们真的在往,能做的都做了,这下完蛋了,我要去哪找人?」 刚刚的对话聂暘也听得一清二楚,不用她说明他自己也猜出始末,问道:「所以她也被拍照了?」 她横眉竖目地怒道:「他说趁她睡觉拍了几张照,不知道前女友有没有偷走那些照片?你看看这个男人,实在太让人生气了!自己七八糟,还把身边女人都拖下水,他这次最好被搞到无法翻身,不然对不起那些女孩!」说到动处颇有立刻找童仲业理论的架势。「老闆,我看我先去小箏会去的地方找一找,她才当我助理没多久,我也没甚么头绪,但不找一找我良心过不去,就不耽误你了,我自己搭计程车走。」 她想打开车门,聂暘却把中控锁落下,然后说:「一起去。」没给反驳的机会,排档桿一拉开出去。 当天他们找了两三个地方都没消息,杨安乔还特地打电话给小箏母亲,请她报警,没想到聂暘正要送她回家时,小箏妈妈打了通电话哭着说:「杨小姐,小箏说要去自杀,人在xx大楼,我现在正要赶过去,你可以过去看看吗?那孩子怎么那么傻?我该怎么办?......」 她住的地方离xx大楼刚好不到三分鐘,那是一栋住办混和的大楼,出入复杂,管理松散,他们毫无阻碍就上了顶楼,小箏果然蹲在围墙边嚶嚶啜泣,见到她和聂暘更往墙边退一步,摆明就是把电影里自杀的桥段全搬到现实生活中了。 杨安乔是很想唸她一顿,但想到小箏此刻的处境,心里泛出阵阵酸意,姿态也放软,定在原地与她对视,轻声道:「我知道发生甚么事了,你先过来,我们再来谈谈。」 小箏泪如雨下摇头:「芯姐,我好害怕,他之前跟我说没有拍我的照片,前两天又爆出一堆,他才主动坦白......我也只跟他发生过一次,不知道会这么严重。我该怎么办?传出去我要不要见人,我要怎么跟妈妈代?......」 「照而已,又不是,你当自己拍写真集吧。」杨安乔随口胡诌。她知道小箏还肯打电话求援,表示死意并不坚决,现在转移她的注意力最重要。 「芯姐,你不知道,我从还没当你助理时就崇拜他,他演的那些戏我全部都看过了,因缘际会在你身边工作,可以认识童大哥,我觉得我真是最幸运的粉丝了......」突然其来的剖白,小箏眸里一片凄。「他说他喜我,要跟我往的时候,我真的无法相信。我知道他花心,很多女朋友,但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可以亲近他就很好了。可是后来看他跟电视的不太一样,我心里多少都有数,但多年来的喜不是这么简单就消失的......」 杨安乔真是心有戚戚焉。「你年纪小,谁没喜过不对的人,偶像本来就该放在萤幕前搁着,一接近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我之前也喜过某个老师,最后也是失望而返啊。唉,是我不好,应该先警告你萤幕前的人每个都戴着面具,不要放真心。」 「我是不是很傻?我本来只是想跟他在一起一段子,没想到他比我想像的还要下。我现在恨死之前痴他的自己,觉得很蠢.....」 少不更事的悔恨从那双惘眼里传达的清清楚楚,杨安乔悄悄往前站一步,苦口婆心说道:「小箏,谁没受过伤呢,你恨童仲业那个渣男,可他现在这么大的风波,以后也没甚么前途了。你现在只需和他撇清关係就好,至于照片要经过媒体才会曝光,媒体那边有多少照片我们也不知道,等一下我请老闆回去查一查,如果真的有你的照片,就把它拿掉。你放心,你只是个小助理,媒体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们连我都不见得有兴趣了,你说是不是?」 「老闆?」小箏有点动摇,停了哭泣望向聂暘,认出他是聂云的儿子。 「对啊,伟大的老闆。」杨安乔使个眼,示意聂暘表个态。「你不知道我们老闆多厉害,刚刚想找童仲业的电话,一下子就要到了,他那么神通广大一定没问题的,你听我的,跳下去甚么都没了。连个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小箏恍神问道:「聂先生真的愿意帮我吗?」 杨安乔抿起嘴,又瞄了瞄聂暘,眼里闪着不轻易的恳求。聂暘轻扯个笑,朗声道:「等一下我就连络媒体,事情还没到绝境。」 小箏闻言松下来,趁此机会,杨安乔立刻奔向前要拉住她,小箏下意识想退后,踉呛了下两人因此双双跌倒,杨安乔双膝往水泥地重重一跌,痛得眼泪都快飆出来了,聂暘心下大惊赶过去,没来得及挡住她的跌势,只能把她扶起来,而她手里还紧握着小箏的手。 「你这个傻女孩,被拍几张照片就寻死觅活,以后有事先跟我商量......」 没多久小箏妈妈赶到,两母女抱头痛哭以后相偕回家。聂暘等她们离去,在车子上检查杨安乔膝盖上的伤势,穿着短裙无可避免的一片擦伤红肿,他皱皱眉:「等一下我去药局买个药吧。」 杨安乔稍微擦拭了下血跡,笑一笑。「没这么严重,几天就好了,不过不能让小葛看到,他会气死。」 「劝个人跳楼搞到自己受伤,你果然让人头疼。」他把车开出去,思忖着哪里有药局。 杨安乔稍微整理完,对他说道:「聂暘,谢谢你,愿意帮我安抚小箏。」之情溢于言表,没注意到自己称谓改了。 唤他老闆,可以营造两人的生疏;叫了聂暘,她怕自己失了分寸。 聂暘却发现了,心神顿时一,沉声说:「刚刚那种情况要是不答应你,你一定会找我算帐。」 杨安乔没否认,聂暘又问:「刚刚你说的......是哪个老师让你伤心了?」 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刚刚安小箏的话他听进耳里了,平静地回答:「许思捷许老师啊,当年他跟我说,要收我当弟子是因为我是你女朋友,而且还把我好不容易拿到的角给了许学妹,那时我是真的伤心的,所以后来就退出剧团了。」 聂暘一怔:「......你没跟我说过?」 她出个事过境迁的淡笑:「因为,过没几天就发现你要出国了,那些鸟事当然说不出口。但我后来想过了,当初太年轻,脑筋转不过来,就算因为我是你女友他才收我也没甚么,进了演艺圈才知道谁不靠后台,许思捷那时虽不坦,可也扎实教了我好几年,怎么想起来我都该他。只是后来再遇到他,可能因我跑去季老师那里工作,他也把我当陌生人了。」 她早已释怀当年那番难受与动,一副心宽了的模样,聂暘没想到她那时竟然遇到这种挫折,不难想像等于是把她的骄傲狠狠折损一大半。他用力握紧方向盘,之后才说:「帮你去买个药。」 没一会儿聂暘真的去买了消炎药,从药局穿过马路回来时,她望着他的身影,控制不住的眼眶泛红,等到他快回到车上,才把眼里的涩意眨掉,继续装得若无其事。 聂暘细心地用酒帮她消毒擦药,她盯着他看来关怀备至的举动,想要转移自己注意力,只好随口说:「冷气有点冷,可不可以调小点?」 聂暘处理好她的伤口,顺手调了冷气的强度,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杨安乔有点错愕,他勾起抹笑:「冒了,大家都麻烦了。」 那个寒风簌簌的夜晚,他对她讲的每一句,她都烙在心坎里。没想到事隔多年,竟然是在这种状况听他又说一遍,她赶紧撇头望向窗外,一时间车里陷入沉默。 等送到她楼下,杨安乔想把外套还给他,有点烦的聂暘从屉里掏出一盒菸,叫她随意扔着就好,杨安乔犹豫了下问:「你甚么时候开始菸的?」她认识的聂暘向来菸酒不沾,洁身自好。 他停下开窗准备点菸的动作,眸光一沉。「前几年就开始了。」 她喔了一声,开门准备离去,聂暘又道:「我这几年变了不少,早就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人。」他话里是时光转,人事变迁的无奈,杨安乔听来却是明显的疏离。 她深口气,回头又笑说:「老闆,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我懂。」叫她不要着他吗? 明显瞳里印着他的身影,飘着一抹愁,却能谈笑自若对他讲话,聂暘突然发现自己拿捏不到杨安乔内心的想法。这几年她的演技长进不少,连他也看不透了。 那股烦更甚,明知现在最好让她离开,聂暘却把车门猛地关回来,近她。「......你懂甚么?」懂他七年来想放又放不下,对她恨织,再见面一发不可收拾的思念吗? 懂他车祸那一刻,想的是:他们可能从此真的没缘了的悔恨吗? 她甚么都不懂! 聂暘内心涌上这几年所有的情绪,意她因他引起的手足无措,心里那股空才渐渐被抚平,他凑近她耳边轻语一句:「这么了解我,那你猜我想不想跟你旧情復燃?还是你其实在等我开口,说让你回到我身边?」 杨安乔僵直到无法动弹,更无法立刻反驳。 她说不出违心之论,断然说她不他,却逞强的撑住自己的骄傲,没有服软,没有放纵自己的情。可她心知肚明,光是这点犹豫,就能看得出她对聂暘......得刻骨铭心。 聂暘人的笑不掩嘲讽。「不说话?是默认?看来你对我还是有情啊,这样好了,你跟我道个歉说都是你的错,是你不该任分手,那我也可以考虑回头接受你,这个易划算吧?」他的提议听来简单,却抓准杨安乔的死。 杨安乔瞪着他,眸里泛出一股水雾,眨眨眼就落下。身体比自己的意识还先反应,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掩饰,而聂暘明知自己在伤害她,却无力阻止自己的话。在外国的那几年,他想了多少话去怨她恨她,现在只是其中之一。她从不轻易透对他的眷恋,关于这点聂暘并非不介怀。 靠得那么近,杨安乔低头时望见他手腕里隐约出来的疤痕,然而心烦意,她无暇多想,稍微一使力推开聂暘,人从车里逃出去。 直到她弯进大楼中庭里不见踪影,聂暘才开车离去。 ------------------------- 我决定发完一章都来个小短语。 今天的短语:写心写得好痛苦,就算很顺还是很讨厌,你们还是快和好吧!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