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的声音又在他耳畔响起,“你自己的名字,叫什么?” 谢鹜行眸光轻动,“谢鹜行。” “谢鹜行……”雾玥轻轻咬着这几个字。 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谢鹜行愣了一下。 雾玥在口中软软的跟着念了两遍,才颇为 意的点点头。 她弯下 ,笑看着谢鹜行, 畔轻轻翘起说:“那便还是叫这个吧。” 谢鹜行抬眼,回望着雾玥璨然的乌眸,轻声道:“是。” 兰嬷嬷才松开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哪有入了 还用自己名字的。 只是雾玥已经发了话,她也不好说什么。 “既然在公主身边伺候,有些规矩我便要与你说。”兰嬷嬷示意谢鹜行跟上自己,“你随我来。” “是。”谢鹜行站起身。 雾玥也想要跟上,兰嬷嬷先一步道:“公主便先回寝殿歇息吧。” 雾玥尽管不放心,但也知道见好就收,还是听话的先回了寝殿。 待只剩下两人,兰嬷嬷才事无巨细的询问起谢鹜行事情的始末,否则依照公主的 子,只怕又是能瞒则瞒。 谢鹜行没有掩藏,一五一十的讲述,说到自己不堪的处境时,兰嬷嬷也不 唏嘘,谢鹜行却平静的像在将别人的事。 兰嬷嬷看着他,语含深意地说:“长寒 在皇 的偏僻处,素来无人问津,你即便不清楚,应该也有所耳闻……你留在此处,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个最末等的小太监。” 谢鹜行道:“若非是公主相救,奴才只怕早已丢了 命,只要能报答公主,奴才别无他求。” 兰嬷嬷松开些许凝紧的眸 ,提点他,“你的言行也事关公主,要时刻紧记着谨小慎微。” …… 一刻钟后,谢鹜行才走回前殿,正在屋内来回踱步的雾玥透过窗子看到他,神 一喜,扬着细嗓唤他,“谢鹜行。” 紧接着看到走在后面的兰嬷嬷,雾玥立马把过于灿烂的笑容收起,清了清嗓子,对谢鹜行道:“你过来。” 谢鹜行走进殿内,“公主。” 雾玥心不在焉的嗯了声,眼睛一直乌溜溜的看着窗外,等兰嬷嬷走远了才放松下神 ,紧着问他,“嬷嬷都与你说什么?” 她即担心兰嬷嬷为难谢鹜行,又怕他太老实,嬷嬷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兰嬷嬷问了奴才是如何与公主相识的。” “你都说了?”雾玥声音微微提高。 谢鹜行看着她点头。 “那我分你吃食的事,你没说吧。”雾玥抬着眼睫,眼睛睁圆着,明显还抱着些希望。 谢鹜行残忍的打消了她的希冀,“也说了。” “都说了呀。”雾玥拖长着恹恹的声音,扁着嘴的可怜模样和方才来长寒 的路上如出一辙。 谢鹜行波澜不兴的黑眸动了动,淡淡的恶劣褪去,决定还是哄一下可怜的小公主,“公主别担心,看兰嬷嬷的样子,应当不像生气,若是嬷嬷真的要怪罪,就让她怪罪奴才。” 雾玥本来还有些忐忑,一听谢鹜行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反而顾不上自己,“不打紧,嬷嬷都准你留下了,不会怎么样的。” “你别怕。”她反过来安 谢鹜行。 这话小公主说过许多遍。 他哪里怕了。 谢鹜行眼中若明若昧的笑意一闪而过。 小公主是真要保护他呢。 谢鹜行目光停了瞬息,才意味不明的启 ,“奴才听公主的,不怕。” 雾玥抿了个笑,想到什么又认真看着他说,“你不用自称奴才。” 听他开口闭口奴才公主,雾玥只觉得不习惯。 长寒 里从来也没有过内侍,她救他也不是要他来伺候自己,其实这段时 相处,雾玥已经将他当作了朋友,是除了嬷嬷和云娘娘以外,唯一可以说话的玩伴。 “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雾玥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念给他听,“雾玥,我叫雾玥。” 谢鹜行无声将她的名字含在 齿间咀嚼过一遍。 雾玥,拨雾见明月么。 “你以后都可以这么叫我。” 就连少女温软的嗓音也似明月,清白皎皎,让处心积虑之人的卑劣 暗越发显 无疑。 沉默片刻,谢鹜行微弯下 ,声音恭敬,“奴才不敢逾矩。” 雾玥皱着眉,不大高兴的纠正他改口,偏偏谢鹜行将 线抿的不留一丝 隙,低着眼帘摇头。 “你怎得这么倔。”雾玥气恼地瞪他。 谢鹜行白皙的脸上有了细微的波澜,看着雾玥,低声解释,“奴才怕被人听见,落下话柄,对公主不利。” 雾玥也意识到这样不妥,“那你不要再自称奴才了。” 正说着,兰嬷嬷走了进来,谢鹜行便也没有回答雾玥的话。 他退到一边,略略低垂着头,黑眸沉凝。 还是叫清楚些得好。 额前垂落的发,划分开他的容 ,无害温顺的眉目下,薄 抿成冷漠的弧线,也将界限划分得清楚。 * 夜过三更,本就清冷的长寒 内一片俱寂,随着最后一间屋子的烛火熄灭,谢鹜行在黑暗中起身,推门走出屋子。 他悄然掩身在夜 下,就像影子融进黑暗,无声无息。 华景 连通着皇 后面的鹤鸣山,据传当年萧临带叛军攻入皇 的时候, 军护着后妃公主一路退到此处,被追来的叛军尽数诛杀,华景 也荒废至今。 谢鹜行跨进破败的庭院内,冷月透过婆娑的树影,张牙舞爪的投在 是疮痍的 墙之上,照出一片孤寒。 庭院中负手站着一人,谢鹜行走过去,拱手道:“风无见过千户大人。” 面前的人转过身,月光在他 前的玉牌上 转而过,隐约可见是西厂二字。 “入 前,你主子没有与你说明么,等时机合适,我会设法安排你去太子 中。” 柔尖细的声音,冰凉似蛰伏于暗处的毒蛇,语锋陡然变得狠戾,“谁给你的胆子自作主张。” 谢鹜行恭敬垂着头,面上却不见慌张,从容作答,“大人息怒,想必大人也清楚 ,太子一贯警惕,用人更是严谨,即便属下能进东 ,只怕也难得他重用。” 谢鹜行顿了顿,继续说:“属下发现太子近来对五公主似有几分令待,若属下以五公主贴身内侍的身份,反能更容易接近太子。” 谢鹜行轻掀起眼帘,“大人认为呢?” 对面的人稍眯起眼,迫人的威 从眼底透出,谢鹜行垂下眼,“属下知罪。” 头顶传来一声冷哼,“下不为例。” 谢鹜行轻扯嘴角,若有若无的讥讽一闪而过。 “太子忽然接近那位无人问津的五公主,倒是稀奇。”那人思索一番后道:“或许与不久后的月氏使臣来访有关。” 他看向谢鹜行,“既然你入了长寒 ,查清楚。” “是。” “退下罢。”对面的人再次背过身。 谢鹜行没有动,而是仰头望了眼天上悬着的月,“属下如今在长寒 伺候,关于五公主在 中的情况,还望大人告知一二。” “你知道多少?” 谢鹜行动了动 ,“据传宁贵妃貌若天仙,深得宣仁帝宠 ,就连今上也为其着 ,登基后非但没有像处死其他妃嫔一般将她处死,反而再次将她封妃,五公主就是在她封为贵妃后所生下。” 那人听罢,轻轻颔首,“确实如此。” 他侧目望向藤曼盘踞的 墙,“当年撤退的 妃在此被杀尽,除了宁贵妃,她非但没有遭受波及,反而受圣上恩宠不断。” 夜 里,墙上那一道道深蜿蜒的藤曼就如同是破 那夜洒下的血迹,谢鹜行无所动容,只问:“既然圣上如此宠 宁贵妃,为何会对自己的骨 冷落至此。” 谢鹜行 下舌 ,他查过,宁贵妃怀孕的时 微妙,一个猜测早就在脑中形成,他不止想过一次。 “当年皇上刚登基不久,宁贵妃就查出了身孕。”那人说。 “也有人曾质疑宁贵妃所怀究竟是谁的骨 ,但五公主是足月所生。” 谢鹜行清瘦的身影被夜 笼罩的越发不清晰,仿佛 院的萧索都爬上了他,拉着他望黑暗里坠。 不过短暂的缄默,他便好似没有所谓地扯了扯嘴角,“属下明白了。” 谢鹜行转过身,却听对方继续说:“宁贵妃生下公主后,皇上龙颜大悦,对其更是宠 ,可就在一 ,宁贵妃不知为何触怒了天颜,甚至没等出月子,就被皇上下令搬出照月楼,连同襁褓内的五公主一起 足于长寒 内,不止如此,皇上还秘密斩杀了曾为宁贵妃诊脉的太医。” 谢鹜行回过头,垂在身侧的长指虚握了握,沉黑的眼里映进些些月的清辉。 “只是无人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五公主究竟是谁的骨 ,除了皇上和已故的宁贵妃,同样无人知道。” 第014章 清水倒入铜盆,敲打发出清脆的声响,雾玥翻了个身,呼 平稳。 紧接着更响的稀里哗啦声落进耳中,雾玥轻轻蹙起细眉,抱紧着被子,拿小脸蹭了蹭才不情愿的睁开眼。 拿蒙着雾气的眼眸朝湢洗处望处,连谁都没看清,就咕哝着唤:“嬷嬷。” “公主醒了。” 听到一个清润好听的声音回应了自己,雾玥呆了呆,坐起身用力眨了两下眼。 眼里的水雾被眨去,雾玥倒是看清了是谁,只是刚睡醒,脑袋还是懵懵的,一时没想明白小太监怎么会在自己房里。 谢鹜行侧对着雾玥,窄瘦的 微沉着,白皙的手从铜盆里捞出打 的巾子拧干,直起身朝 榻的方向看去。 小公主仍坐在 上 惘的看着他愣神,柔软的乌发披散在肩头,两只小手抱着被,一双睡意还没有完全褪干净的乌眸像蒙了层薄雾,乖软的就像是乍落入凡尘,不谙世事的懵懂小仙娥。 兰嬷嬷从殿外进来,对谢鹜行道:“你先退下吧。”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