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如面,遗世独立,只堪为惊鸿一瞥。 月 如练,华光之下的美人连皮肤都白成一道光,明明是夜晚,那天生丽质的美态,竟炸得似轮明月坠入百花深处。 美人回首之际,瞧见了痴愣的他们,那瞬间花容失 ,掩住团扇隐入了湖上游坊,亭亭荷叶掩住裙摆海棠。只留下二人愣在原处,当时只觉那 园 都黯淡无华,失去颜 。 被 人领到戚延的练武场后,他们还失魂落魄,戚延问着原因。 阮思栋喃喃自语:“太美了,阿延,你的皇后太美了……” “我终于理解了以前太傅说的词,肤如凝脂,如花似玉,风娇水媚……只恨我读书少!”梁鹤鸣也失了魂。 阮思栋:“阿延你听我说,你知道太傅说的‘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这句诗吧!你千万别见你的皇后,千万别去凤翊 ,千万别被她勾去魂!” 这事戚延也一直记得。 尤其是这三“千万”。 也是因为他们二人这般说,他才更坚决地不去见温夏。甚至连太后送过来的温夏画像,他一眼都不曾看过,用一句“不过尔尔”打发走了许嬷。 这还才一载便听二人变了口风,要他去见人,去接受。 戚延冷嗤:“当初是你二人千叮万嘱要朕别去见她,现在就变卦,不觉得脸疼么?” “朕不会见温夏,就算是见到了也不会因为一具皮囊而改变想法。别说她温夏是个凡人了,就算她是天仙,在朕这凭张脸就想免除这么多年的恩怨,想都别想。” “都给朕滚,别打扰朕写废后诏书。” 撵走了两个生外心的损友,戚延总算将废后诏书拟好。 金銮殿上。 如他所料,昨夜太后召集的老臣,果真在听他拿出废后诏书后百般阻挠。 礼部尚书出列:“皇上废后,请说理由。” 戚延正襟危坐,不似往昔懒漫肆意,少有这样严谨肃穆。 “皇后除了是一国之母,也是朕的结发之 ,应该是朕心悦之人,可朕并不喜 皇后,甚至厌恶皇后。”薄 所言,皆是冷漠字句:“这不算是废后理由?” “皇后的确乃皇上结发之 ,这算得理由。可皇上既然明白您是一国之君,就应知晓君臣之间制衡的道理。您娶的不仅仅是皇后、是 ,也是千军万马的忠心,护佑我大盛的铜墙铁壁。” 戚延冷漠端坐龙椅中,眉弓下的长眸似深邃寒潭,他修长健硕的身形自带一股与生俱来的帝王威 ,如此被拂逆鳞,冷戾气场让大殿更陷进诡异的阒寂中。 废后此举,他铁了心,不容置喙。 “皇后德行有失,该废。” 礼部尚书是太后心腹,更忠于贤主先皇,谨记先皇遗诏,绝不允许戚延废后。 他仍不退步:“皇后何以有失德行?” “莫要忘了,成昭十六年,皇后身陷醉红楼整整三天两夜。” 戚延此话一出,朝堂下众臣皆浑身寒颤。 这是皇后之不幸,是污点,可此事已经过去十一年了,当年的皇后只有五岁。五岁的孩子被陷青楼,三两 便被救出,此事可大可小。当时还是太子的戚延那般为小太子妃出头,灭了宋氏 门。而先皇宽仁为政,全无介意,当时已证太子妃清誉,并下令此事 言,不可伤害了太子妃的心。这么多年了,从未有人还记当年这桩事。 如今,戚延却主动提这样的污点。 如果他非要大作周章,那这的确可以成为刺向皇后的一柄剑。 殿噤若寒蝉。 戚延冷声:“皇后德行有失,难当母仪天下之责。而且皇后骄奢好逸,每 服饰、玉器、熏香所耗甚多,连吃瓜果都只吃中间最甜的一块,极尽浪费。更甚之处,净房之下香灰积厚三尺,骄奢之行令人发指。” 被 着成婚那一年,戚延心烦意燥。吉祥机 ,为讨他 心,打探过不少关于温夏的事。 吉祥说,太子妃容貌甚美,自持娇贵,每 揽镜数回,时常都要宣画师作画,奴才从未见过这般自恋的人。 太子妃太骄奢了,奴才安 的眼睛说,她一 之内居然换了六套云缎锦衣,佩戴了不同的金钗首饰。 太子妃比皇上您还离谱,出恭居然都要铺三尺厚的香灰,决不允许净房内有异味,监视的 人说她浑身上下都是香的。 太子妃挥霍无度,两间 殿都未装 她的衣裳,太后命 匠打了整面墙的衣橱。她还有一间专供梳妆的 殿,里头摆 了各式各样的胭脂香粉。 那时十四岁的温夏初回 ,容貌名动京都,太后对她呵护备至,疼护得比公主更甚,父皇的其他子女都不曾有此般待遇。 而她当上皇后后,这些从无收敛,甚至利用皇后之位更奢靡起来。 廷的玉造坊几乎已是她的领地,她 玉简直 痴了。他本没有管这些小事,是事后才听吉祥提到,那些璞玉都敬献给了皇后,御前所用的玉器都是皇后不要的边角料造办的,是太后默许。 那回戚延听来很气,抢了她 美翡翠造了个蛐蛐提笼,赐她一块“克勤克俭”牌匾。 他本就不喜 她,加上她能如此骄奢造作,这后位当真可以废得。 这一通数列,底下仍有朝臣阻拦,站在太后的立场决绝维护中 。 …… 祸从天上来,早已是温夏 廷生存常有的经历。 可这一次,听到著文紧张转述着今 早朝之事,手中香膏噗通一声掉在地上,长睫霎时轻轻扑颤。 温夏脸 惨白,杏眼中泫然盈泪。 今 风和 丽,她本与虞遥姐姐和李淑妃妹妹在畅 台择花归来,走出薄腻香汗,正沐浴罢,刚换上新的裙衫,手中握着 人呈上的香膏。 朕要废后。 皇后德行有失,清誉有损。 皇后骄奢。 …… 著文转达着这些字眼,每一句话都似一把利刀,狠狠戳在温夏心上。 时光明明早已将儿时那痛苦的回忆掩埋了,可此刻悉数汹涌填入她脑海。 陌生的房间,脂粉呛得刺鼻。 她被无数只手 下小小亵衣,五岁的小身体像具物品,任由她们检查评论。 她的嘶喊,她的无助与恐惧,全都汹涌闯入她脑海。 殿中异常寂静。 温夏一动不动,甚至连呼 都忘记了,久久回过神,终于颤抖地、僵硬地捂住心口,埋下了头去。 匍匐在妆台,她深深陷在袖衫之中,埋住了脸。 一声无助的,委屈的哽咽一点点响开, 抑颤抖,连带着发髻珠钗轻颤摇晃。 “娘娘……”白蔻与香砂也忍不住 了眼眶。 可劝阻终是无用的,她们多明白这是皇后心中之痛。只是这些年无人提及,她只是在偶然的睡梦里会梦到那时被关 的场景,醒来香汗淋漓,神情难过。 可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哭泣。 一贯从来不会用难过让人担心的皇后,终于被这把利剑击倒,溃不成军。 她的哭声并不吵闹,只是细细碎碎, 抑着皇后的端庄,贵女的骄矜。可这哭声听来却格外抓人肝肠,让人忍不住也潸然落泪。 “娘娘,您别哭了,先皇都不曾因那件事责怪您,皇上怎能如此!” “娘娘,太后一定会为咱们做主的。” 白蔻与香砂都哽咽落泪。 温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从来没有如此难过难堪。 “我……”她 着气,埋在袖衫中的哽咽带着软糯无助的一点小鼻音:“是我要去的么,是我自己犯的错么。为何还要揪着我的痛苦不放,他明知我忌讳这件事,他明知我看重名声……” “我没有失了清白,我那年才五岁。” “就算我失了清白又怎样,难道我要以死谢罪么?”温夏从妆台仰起脸,长睫 润,杏眼楚楚含泪,发丝凌 贴着香腮,哭 犹颤。 “现在全京都都知晓我净房香灰三尺厚了,我不过只是比他多了半尺。就算我不是皇后我也有这个条件,我从小就是这样的,不是坐了这凤座才这般,我 干净有什么错!” 真难堪啊。 她往后要怎么过。 泪水像断线的珠子,温夏无颜见人,掩住了脸,哭 得身躯颤抖。 第20章 废后不会有这么顺利。 先皇贤德,恩泽深广,即便已经驾崩七载,依旧有诸多老臣铭记圣恩,不忘临终嘱托,全力阻拦戚延废后。 太后与戚延又爆发了 烈争执。 从前戚延刚登基,她还可以以垂帘听政惩治戚延。可如今他执掌皇权,戚延早已不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天 渐暖,明明 即将来临,可整座皇城却仍似凛冽寒冬。 温夏乘着步辇来到长乐 ,正遇太医躬身行退。 她唤住太医询问太后病情,太后因戚延忤逆,又气出了胃疾。 听着太医躬身禀报,明明老太医的视线并没有直接落在温夏脸上,可温夏却有一种被探究的惶然。 就像没有穿外衫就直接站在了世人眼前,就像毫无蔽体遮掩,她的隐私、她的秘密都在世人眼中暴览无遗。 温夏面 温霁,待太医离去,挽着绣帕稍抚心口,心间终是苦涩。 “母后,您身体如何了。”温夏来到寝殿,向 榻上太后请安。 太后拉住她的手,知晓她所受委屈,即便已是病中乏力,依旧温和安 她:“夏夏,别听那逆子的话,那年之事先皇已澄清,世间谁人都不能因此质疑你。” 许嬷也道:“皇后娘娘放心,太后已下令凡有妄言此事者,皆为死罪。您勿为此忧虑。” 微微颤抖的长睫 润起来,温夏终还是哽咽出声:“那是我心中之痛,他却这般薄情。他还说我净房要铺三尺香灰才肯出恭,他这般毁我名声,我是个姑娘家,我不要面子的吗……” 太后拍着她手:“确实可恨。母后会责罚他,不会让我的夏夏白白受累。” “母后,我不是想向您告状,我就是丢了脸面,无颜见人。”温夏意识到此番是来探病的,收起难过情绪,她担忧凝望太后病容,昔 冷静持稳的美妇如今面容苍白。太后待她如亲生,温夏自然心疼太后,到底是红了眼眶。 “母后,夏夏侍奉您用药,您快好起来,夏夏看不得您受罪……” 陪伴太后许久,温夏才起身离开长乐 。 临走时,太后嘱咐温夏勿要担忧,一切皆有她撑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