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灿点头。 郑嘉禾于是领着她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门关上,明灿在郑嘉禾的对面坐下来,认真地把知情同意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接着拿起笔,黑的墨刚落到纸上,她忽然开口。 “我……还能活多久?” 正好写到最后一笔。 她抬头。 眼睛不眨地看着面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 “郑医生。” 郑嘉禾闻声回神,眼神犹豫。 明灿放下笔,语气不疾不徐,“我签完了,您可以说了。” 郑嘉禾微抿下,说:“过往来看,多数是半年到一年。”顿了顿,继续,“如果化疗效果好的话,时间会久一些。” 明灿轻喃,“一年……” 郑嘉禾连忙安说:“你很年轻,身体没有什么基础疾病,当前复发的征兆也不明显,只要按方案正常化疗,我认为……”他下意识不想把那几个字说出来,“还是很有希望的。” 明灿敛了敛眉,“我知道了。”她站起来,朝着郑嘉禾出个的笑,“谢谢郑医生。” 郑嘉禾正式工作的时间不算很长,不过从他读书一直到实习正式工作也有十多年的时间,这些年里,他见过许多病人,或绝望,或沮丧,而像她这样一直平静乃至坦然的病人少之又少。 他不好奇。 她会在想什么呢? 在想什么? 明灿其实也不知道她应该想什么,该惊慌,该悲伤,还是该抱怨老天不公,当这些情绪一股脑地从她的心头涌过,到最后,她只是在想……他以后该怎么办呢? 一连想了几天。 她也没能想出个答案。 -------------------- 第45章 第45章 ========================= 化疗的这三天于明灿而言无疑是痛苦且漫长的,往返又往返,在经历了持续地食不振、乏力等一系列反应以后,终于来了结束,这天傍晚她安静靠在病上休息,目光不眨地望着咫尺之外正在剥石榴的少年。 只见他垂眸,手上的动作很是认真仔细,果稍稍渗出的鲜汁沾他的指节,无名指末端的那枚银因此染上一抹橙红,显得尤其的生动。 明灿出神片刻,开口,“阿树。” 岑树抬头,“嗯。” 明灿敛眉,“我有点困了。” 岑树说:“要睡会吗?” 明灿轻声嗯一下,“我先睡一会。”她边说边把被子往身上扯了扯,闭上眼睛之前说:“石榴你剥完自己吃掉吧,别放着浪费了。” 岑树稍怔,低下头看着手上一颗一颗的石榴,半晌,拾起一颗放进口中,味道分明是甜中带酸,他却只觉得苦涩,仿佛有千万颗苦果一齐在他的喉中爆裂开来,汹涌浓郁,不留任何一丝躲避的机会。 即便如此。 他最后还是吃完了。 站起来去洗手间洗了个手,他顺便捧起一抔水扑在了脸上,发梢被凉水打,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滴着水,他完全没管,反而又捧起水往脸上扑了下,几次以后,抬头,望着镜子里那张模糊的脸。 许久。 他开门出来。 明灿刚好在这时醒过来,她睁开眼便看着一道悉的身影朝这边过来,而当他走近,她注意到他明显透的发端,霎时生出几分恍惚来,直到一阵冰凉贴上她的额头。 “喝点水吗?” 明灿顿时清醒,点头。 岑树收回手,端起玻璃杯先试了下水温才递到她的边,同时另一只手练地托在她的脖子上方,“慢点喝。” 明灿低头,只喝了两口便把头抬了起来。 岑树问:“不喝了吗?” 明灿没回答他,只忽然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发,水瞬间打她的指尖,略带有些凉,她问:“冷吗?” 岑树握着玻璃杯的手一僵,摇头。 明灿眼神怀疑,“真的吗?” “真的。” 岑树说着伸手把她的手拿下来,紧握在手心里,眼神直直地望着她,“我很好,你不要多想。” “我没多想。”明灿默默地出手,习惯地头发往耳后别了下,而后扬起了眉,“明天就出院了……要不你今天晚上陪我一起睡吧。” 布帘拉上。 隔绝出一方狭小天地。 不过一米宽的病上挤着两道身影,他们对面相拥着,微微蜷缩,尽量给对方留出了足够的空间,汇的呼放的轻缓,似乎是生怕打扰了这借来的安稳。 时隔多。 难得的一夜好眠。 次中午。 准备出院回家。 行李已经提前收拾好,只等岑树办理好住院手续便可以走了,没多会,有人走近,明灿以为是岑树回来了,刚要喊一声,抬头,发现是郑嘉禾,“郑医生。” 郑嘉禾点头,“他去办手续了么?” 明灿应声,“嗯。” 郑嘉禾扶了下眼镜,稍作打量,正开口说些什么,听见脚步声从耳边传来,他转过头,看见岑树进来。 明灿的目光瞬间落在他的脸上,笑说:“办完啦。” 岑树嗯一声,走近,把银行卡还给了她,接着顺手拿过放在她边上的包背上,微顿,转头看向郑嘉禾,“郑医生还有什么事情吗?”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