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易真惊喜道,“真的?在哪儿?!” 秀道,“就是那家裁店,咱们在那儿碰面的地方,今天我去,老师傅说他不做了,要关门去上海,但他似乎不太想卖。” 秀说的裁店,易真知道,她经常在那儿做衣裳,还有件冬天的夹袄在那儿没拿回来呢。 “儿咱先别急,房子搁着也是搁着,总有办法让他卖掉,这样你先回去,我还有衣裳要拿,我再去探探他的底,然后咱两再商量对策。” 秀重重的点了头,又跟易真细细商量了一番,这才一前一后下楼,途径外科,好巧不巧,正好碰见陈学功,易真冲他点了点头,先下去。 等易真走远了,陈学功才道,“儿你怎么又跟她走那么近?” 秀嘻嘻笑,打马虎眼,“哪里走的近了,她一前我一后,中间相隔两三个人呢!” 陈学功气结,抬手就拍了下她脑门,陈学功在碰到秀光洁额头的那一刻,手却像触电般缩了回来。 猥琐!不能碰,不能碰!心里住着的那个正直的陈学功在冲他猛吼。 秀倒是没觉得什么,反正也被打习惯了,并未注意到陈学功的异常,转而道,“苗苗哥,你今年回去过年吗?” 陈学功道,“应该不回了,把爷爷接过来过,可能过完年去姑妈家看望她,姑妈应该年前后生产。” 两人正说着话,从办公室里出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同志,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瞧见陈学功在跟秀说话,主动过来打了招呼,问陈学功道,“陈,这个就是你说的乡下亲戚吧。” 第51章 15号二更 亲戚就亲戚,还非要在亲戚前面加个乡下。 陈学功顿时冷下了脸。 女医生本想委婉的讽刺秀一句乡巴佬,可却没想到正好踩中了陈学功的地雷,陈学功的母亲虽然是上海本地人,可父亲却是贫农家庭出来的孩子,父辈祖辈,再往上去,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乡下亲戚肯定是不少。 本身就是农民的孩子,陈学功极反别人拿出生说事,她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听不出来? 因为这种事张口跟人抬杠,陈学功干不出来,他能做的就是无视,直接无视了女医生,把秀带到楼梯口,对秀道,“都来月经了,不在家待着,还出来跑!” 虽然正直的陈学功一直在告诫,可猥琐的陈学功想也不想脑子里就蹦跶出了秀来事的子,每个月中旬,前七天后七天,今天二十号,正好赶上时间。 秀腾地红了脸,她确实是来了月经,只是这话题跳跃的也太快了,小声道,“已经快没了才出来的。” 其实话说出来之后,陈学功也到不自在,张口就提人家月事,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刚才那个大姐,是你同事啊。”秀朝办公室门口看了看,女医生还站在门口,还在朝他们这边看,秀忍不住皱了皱眉,“还在看我们,没礼貌。”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陈学功回头看了眼,见姜淑确实是在偷看,手里捧了个搪瓷杯,装作喝茶的样子,可眼神却时不时往这边扫。 陈学功移了移身体,挡住姜淑视线,不跟秀提她的名字,管不住自己的手,摸了摸秀的脑袋,笑道,“别管她,你在这等着,我去拿样东西给你。” 秀大好奇,催他快点去,乖乖站在原地等着。 没几时,陈学功回来了,手里多了个铁皮盒,秀接过来打开看,一半是干红枣一半是干枸杞。 “给我这个干啥?”秀一时没想到。 “咳咳…补气养血的东西,回去煮汤喝。”陈学功一本正经道,“红糖手里没票买不到了,等下个月发了糖票我再买点备着。 这下秀明白了,不好意思的笑,脸颊红扑扑,晃得陈学功有点眼花。 赶着上班的时间,两人没说几句,陈学功就被喊走了,看看太,秀没再打岔,赶紧快步往家走。 住院的患者病情有变,陈学功去看了患者,给患者做体检,姜淑在后面跟着看。 整个外科除却陈学功是新人,还有晚他一步进科的姜淑,泽市医学院毕业的本科生,估计是实习没学好,动手能力差,科主任老方不敢让她上手术台,平时就在科室里干干杂活。 虽然姜淑动手能力差,但好歹是科室一朵花,气质寻常,但胜在五官长得不错,又会打扮,在院里知名度也不小,除却姜淑,科里清一全男人,科主任老方,副主任老肖,还有个中砥柱老高。 本来方主任安排姜淑跟在老高后面,让老高带她,但大多时候姜淑还是跟着陈学功,美其名曰,同辈份的人互相探讨医学知识。 醉翁之意不在酒,姜淑的意图大家都心照不宣,看在姜淑父亲是行政部门领导,方主任也懒得管太多,只要不太过分,跟谁探讨他都不管。 眼下陈学功手里拿了叩诊锤给患者体检,姜淑心不在焉的看着,自然而然就把视线放在了陈学功身上,白大褂里一截雪白簇新的衬衫领子在外面,姜淑记得他白大褂里面今天穿的是件心领灰羊绒衫,黑的布显得他腿格外长,鞋子虽然是白运动布鞋,却比人家穿皮鞋的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陈,你周末有空吗?我有些问题不懂,想请教你,去你家行吗?” 陈学功直接摇摇头,“不方便。” 如果他领个女同事去他家,前脚领回去,第二天全院人就都知道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影响都不好。 “那咱们一块去图书馆看书吧,正好一块探讨。”姜淑锲而不舍。 陈学功还摇头,依姜淑的水平,不知道能跟她探讨些什么,肾穿忌症吗?只怕她连肾穿都没见过。 面对油盐不进的陈学功,姜淑有些气,继而道,“那我借你那本《用药忌手册》看看,总可以吧?” 陈学功在给患者听心脏,止不住蹙眉,姜淑实在太聒噪了,非要在别人干事的时候打岔吗?还是女人都这么聒噪?也不是,儿那个臭小孩就不是个说话的人,每次都是他问东问西,当然,她只有在对某样事物好奇的时候,才会拉着他不停的问些惹他发笑的问题… 等等…怎么又想到儿身上去了,他在工作啊,工作要专心,要认真,别想不该想的事! 做完体格检查,陈学功回办公室写病历,姜淑又尾随而至。 “陈,那本书就借我用下呗?” “啥书?”科室里的老高话。 “《用药忌手册》,我没带,放家里了。”陈学功翻了翻他的屉,没找到。 “那下班之后我跟你去你家不就好了。”姜淑开心道。 哪知姜淑话音刚落,坐陈学功对面的老高便道,“我这有,还回去拿多麻烦,呶,小姜,我借你了!” 说话间,书已经递给了姜淑。 姜淑讪笑接下,气馁的回自己办公桌上坐下,她还没管患者,也无事可做,单手托着下巴无聊的转钢笔,眼睛就没离开过陈学功。 等陈学功做完所有工作时,外头天已经乌黑了,科里还有肖主任在,今晚他值班。 陈学功下白大褂刚要走,肖主任喊住了他,道,“小陈啊,你妈前些时候见到托我给你介绍对象…我把这事跟你嫂子说了声,这不,就有了头绪,你嫂子的内侄女,人长得漂亮,会过子,高中的文化程度,在一钢设备科,正式职工,找个机会你两见个面,处处看?” 打从陈学功毕业工作定下之后,许淑华就开始活动了,生怕自己儿子找不到对象似的,发动全院各科主任给她儿子介绍对象。 因为在许淑华的眼里,她的儿子实在是太无趣啦,一点也没遗传到他父亲,要么上班,要么轮休了就去图书馆,不干家务,不跟女同志打道…总之缺点太多啦。 她再不主动张罗,儿子打光了可咋整! 说实话,依陈学功的长相,加上现有工作条件,本不差年轻姑娘喜,单位没结婚的年轻女医生还有护士,还真给陈学功介绍了不少,只是人家刚提,就被回绝了,借口统一,一心想工作,暂不考虑结婚。 眼下肖主任又给他提了一个,陈学功想到了这段时间他的鬼心窍,终是点头道,“行,那有时间见个面。” 肖主任一看事情成了一半,顿时乐不可支,这下好了,回去也能跟老婆好代,这么优秀的小伙子,配内侄女那是绰绰有余了! 秀回家之后又等了约莫一个星期,赶上周末,来市里取做好的衣裳,又把晒干的野兔皮带来,准备再让裁给做一张垫褥。 军绿的布料,对襟的样式,扣子订在了里面,这次找的裁比较年轻,三十岁出头,不得不说,手工活比老师傅差远了,手工费收的却一点也不便宜。 可没办法,钱寡妇眼睛不好使,她自己不会拿针线,让别人做又问东问西,只能花钱找裁。 秀又把晒干的兔皮拿了出来,因为原先有经验,秀直接道,“郑师傅,皮我还没处理,你先给处理下吧,处理费我出。” 哪知郑师傅摇摇头,对秀道,“这你得去找别人了,我还真不会处理皮,人家都是直接拿皮成衣让我改。” 听郑师傅这么说,秀有些遗憾,只好把野兔皮收起来,转而去之前的裁店去找老师傅。 老师傅的裁店里,衣裳已经被老顾客取的差不多,还剩下几件挂在晾衣杆上,秀进去的时候,老师傅在弯整理他的卷尺、剪子、粉笔… 老师傅记还好,记得秀,见秀又来了,摇头道,“小丫头,我都说了不做衣裳啦。” 秀嘿嘿笑,狡辩道,“我不找你做衣裳,找你处理兔皮。” 老师傅愣了下,无奈道,“算啦,反正我最近空闲了下来,拿来拿来吧,我徒弟不在,少了他搭手,你至少得五天之后才能取。” 垫褥的事秀不急,反正还没到寒冬,到现在连场雪还没飘。 秀把兔皮给老师傅之后,赖着没走。 “咋还不走?”老师傅开始撵人。 见老师傅在搬桌子,秀帮他搭把手抬一边,索开门见山道明来意,“师傅,我想买你的房。” 老师傅心里直嘀咕,前几天也有个年轻姑娘来问他房子的事,咋还都惦记上他这间屋了? “小丫头,这可是我祖辈留下的,哪里舍得卖啊!”老师傅不由概。 秀反问道,“你祖辈盖这间屋为的是什么?” 老师傅一愣,遂而道,“自然是住人了,别看我这间门面不大,后边可还有两间屋呢,我住最里间,中间我拿来当厨房使。” 闻言,秀更意了,按捺住心中的欣喜,又道,“既然盖房是给人住,可你以后都不会回来,把你祖辈的东西丢在这里空着,难道就是物尽其用?” “你走了之后,一把铁将军就能看住的门?就不怕别人惦记上?” 这一连串的发问,整的老师傅有点发懵,确实如秀说的那样,他要是以后还回来住那必须得留着,问题是他这辈子只怕都不会回来,眼下时局又这样,与其遭人惦记了,还不抵给提前卖了出去。 瞧出老师傅的犹豫,秀接着道,“师傅,要钱还是要东西,你来开口,我能足的一定竭力足。” 听秀这么豪迈,老师傅想了想,道,“小丫头,你再让我考虑考虑,等你来取兔皮时我给你个明确答复。” 不管怎样,老师傅肯这样说,那就是有了希望,时下的房子买卖,无非要钱,不然是要物。 要物大多要粮食,最实在,如果是要钱… 从市里回去,秀就把她的积蓄全拿了出来,几卷钱散开仔细数了数,统共有两百多块钱,一大半是她在黑市偷摸卖野味赚来的,秀不知道够不够,不过之前孙有粮家盖房子时,钱寡妇跟她提过,农村盖三间土坯房,包括买大梁木头还有按门窗,差不多两百多块能解决。 两百多买老师傅的老宅就算差钱,估计也差不了多少了。 把钱重新收起来的时候,秀突然想到老地主送她的锦盒,被她在大木箱底下,一直没动过,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黄金。 世黄金,盛世古董,亘古不变的道理,秀相信,现在只要她敢出手,绝对有人买。 但到底是老地主的东西,秀思来想去,把自己的打算跟老地主说了下,这是除了易真以外,第二个人知道。 何铁林从头到尾听了,吧嗒吧嗒着烟袋,好半响才道,“你能去城里,我是无条件支持,要是买房的钱不够…我原先不是给了你那东西?把它卖了,保管够买房…只是儿,你冷不丁买了个房,很容易让人起疑心,你要怎么跟别人解释?” 秀一个孤儿,不声不响的就买了房子,还把户口迁到城里,不管秀有任何缘由,难免遭人嫉妒! 这个问题秀也考虑过,笑笑对何铁林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既然被我碰上,就先把它买下来,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解决的法子!” 转眼又到周末,秀天不亮就醒了,爬起来就往市里去,今天可是老师傅下决定的子呢! 天刚亮的时候,秀到了市区,一路直奔裁店,老师傅已经开门了,这回店里的衣裳已经全部被人取走,房子也被收拾了出来,除却家具,已经空成了个壳子。 “师傅,给个话吧,卖还是不卖!”秀干脆利落的问道。cOmic5.COm |